他不知道这词背后的故事,不知道范阳的叛乱与这故事又有什么相关,但他也能感受到这词作饱满浓烈的情绪。
忠诚、壮烈,对天下社稷的深深的挚爱。
谁能写出这样的词?是唐廷的昏君又使哪个忠臣蒙冤,于是报国无门之人只能以此吐出满腔激愤?所以,围观着的那些百姓才齐声念这首词?
那,这忠臣又是谁呢?
总不会是薛白出镇范阳、插手边军,还被认为是被排挤流放,受了天大的委屈吧?
一念至此,史思明瞬间打了个激灵。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写的破诗与薛白的诗词之间有多大差距,缺了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薛白到底是如何能作这么多绝世之作?同样都是叛逆,为何薛白的字里行间总是蕴藏着对社稷的拳拳忠心?
史思明很想再试一试,写出一首能比肩薛白的诗。
在他身后,一刀狠狠地斩下。
***
“这就是史思明的诗了。”
严庄将一张旧报摆在了薛白面前,道:“这是咏石榴的诗,想必也是史思明的自喻。”
薛白目光微微一凝,看来看去,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遂喃喃道:“自喻吗?”
“三月四月红花里,五月六月瓶子里。”
“作刀割破黄胞衣,六七千个赤男女。”
***
“噗!”
刀狠狠斩断了史思明的腰,肚子里的内脏与肠子流了一地。
史思明死了,唯有他的诗作还在范阳流传。
长安城中,人们还在唱着薛白抄来的那一首词。
史思明至死也不明白,它们的差别并不在格律上,而在格局。
第532章远贤臣
虽然民间普遍认为雍王平定叛乱之功未酬、受到了朝廷不公正的待遇,但此事总归不会引起实际的动荡。
老百姓能做的,无非是说一些“莫须有”的故事,念一念故事中人写的词赋,发发牢骚。
宫廷对这种舆情的反应是不敏感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迟钝。
民间与宫廷对“忠臣”的概念也截然不同,在百姓看来,一个官员做实事、造福于民,那就是大忠臣;而在宫廷眼里,一个臣子有功绩却不恭谨,便是天大的奸臣。
彼此立场不同,观念相去甚远,自然无法共鸣。
窦文扬向李琮禀报献俘阙下带来的影响,用的是非常欢喜的语气称“陛下声望大振,天下归心!”
李琮当日站得高、隔得远,依然觉得那万人高唱词赋观刑的场面是出于对他的崇拜,其词虽有慷慨悲凉,但细细想来,倒也应景。
他不免有些志得意满,脑中不断衡量着自己对大唐的功绩,负手向窦文扬问道:“朕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今总算有了些成果,但不知可与历代哪位帝王相比啊。”
窦文扬应道:“陛下勘定四海,论武功,不输于开国之君;论文治,陛下势将中兴大唐,而更胜于开国之君。臣私以为,陛下功绩,可追太宗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