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李琮当即坐起,动作轻盈得好像一个常常被管教、忽然听闻严父要离家的年轻人,恨不得立刻管控朝堂。
“奴婢不敢妄言。”窦文扬道:“雍王只请陛下允他全权平叛,可便宜调度诸将、粮草,允诺不日便誓师东征。”
闻言,李琮迟疑了一下。
虽然现在根本调度不了诸将、粮草,这些权力本就是在薛白手上,但薛白其实是通过中书门下来做的。且在长安收复之后,朝中有不少声音都是在催促薛白交还大权。
现在他若再答应下来,那就是又给了薛白掌权的名义。
“你说,万一他不拖着不平叛,如何是好?”李琮问道,他担心薛白为了不交权而不平叛。
窦文扬道:“如此,郭子仪、李光弼岂能容他?”
李琮依旧犹豫。
窦文扬很能体会圣人的担忧,如果有可能,他也想为圣人把兵权夺回来。可眼下事实就摆在这里,圣人给,权力在薛白手上;圣人不给,权力也还是在薛白手上。
“圣人若有忧虑,奴婢想着……或者可以再给雍王派一个监军,与郭子仪、李光弼等人联络。”
这主意一出,李琮的心态就变了,从觉得亏转化成了觉得赚了,问道:“派谁前往?”
如今他身边不缺心腹宦官,当即,白忠贞就站了出来,道:“奴婢愿为陛下效死!”
“好!”
李琮见自己终于有了可用之策、可用之人,十分感怀。
自古成事得先用人,不枉他悉心栽培了这些左膀右臂。
***
“监军吗?”
薛白听了窦文扬的主意,有些好笑。
之前守卫长安、迎战李亨的时候,李琮是什么事都依着他,不曾像这般提条件。眼下无非是史思明还没打到潼关,局面显得不那么迫在眉睫,自然就想多作试探。
薛白虽有反制李琮的办法,可眼下重要的还是平定叛乱。一个宦官跟在身边监军,倒不必要为此浪费时间。
“臣谨遵圣谕。”薛白随口领了旨,道:“臣还想点几名朔方军的将领,可否?”
你来我往,这又是交换条件了,李琮也只能答应。
终于,在冬月过去之前,于长安东郊,天子饯行,雍王誓师,率军东征。
“出征!”
“咚!咚!咚!”
三通鼓响,大军起行。
浑瑊换了一身崭新的武袍跨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抬头看去,离他不远处就是雍王的大旗。
他知道自己被雍王看中了,雍王要拉拢他。此事一点都不难猜,像他这样少年成名、精通骑射、武功过人的将领,又在招降仆固怀恩之事上立了大功,当然会被看中。
但赏识他的人很多,知道他志向的人却很少。
他志在为大唐建功立业、登凌烟阁,成为名垂青史的忠臣良将,那当然是效忠于圣人。如今国本已定,雍王却心存谋篡,他反正是很排斥。
且他这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肯定是不会被蛊惑的!
果然,队伍行到潼关,薛白便来找浑瑊搭话,装作是随意聊天的样子,欲行拉拢之实。
才谈了几句,浑瑊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