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迎回太上皇,向天下人澄清误会。”颜真卿道,“朝廷令出一门,方可御敌。”
“快了,想必太上皇很快就会回长安。”
对此,薛白也知道,但这种需要皇权才能做到的事,目前他还无能为力。
他在等严武、高适等人的消息。
“还是得阻一阻史思明南下,争取更多时间。”薛白转向一人,问道:“长源兄,你有何看法?”
每次议论局势,他都会把李泌带上。
李泌不愿为薛白出谋划策,往往是置身事外的态度,穿着道袍坐在角落里,与一众官员格格不入。
见他不答,薛白又道:“当时李亨也曾派人与史思明谈判,很多细节你都清楚,说说如何?”
既然连李亨都退位自罪了,此时所议又是御敌平叛的大事,李泌还是开了口。
“忠王之所以能招抚史思明,因为史思明麾下也有些心向朝廷之人,其中关键人物有两个,一个是乌承恩,一个是耿仁智。乌承恩原任信都太守,安禄山起兵时不得已投降史思明,忠王的使者联络了他之后,他极力促成了招抚一事;耿仁智则是史思明的幕僚,劝说史思明接受归义王之位,想必他们也在劝史思明退兵。”
薛白不认为李亨那是招抚,觉得更像是妥协,而要根除患祸,必然先彻底打败史思明,光让他退兵是没有用的。
“如今史思明势大,而王师已误了最好的战机,可有破敌之法?”
“倒有一法。”李泌道:“可许诺乌承恩,允他范阳、平卢二镇节度使之位,只要他能除掉史思明。”
薛白闻言点了点头,却许久没有作声。
独孤问俗想了想,道:“李先生此计妙哉,叛军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史思明原本只是安禄山的部下,如今声势浩大,有取代安庆绪之意,难免有人离心离德,正可利用。”
薛白道:“此计虽好,可……且不说事若不成如何,即使成了,如何彰朝廷威严。以乌承恩取代史思明为节度使,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李泌明白薛白的心意,微微叹息,道:“再目光长远,眼下无兵无粮,朝廷政令不出一门。也唯有徐徐图之,先解燃眉之急了。”
“也好。”
薛白思量了,李泌这计策虽不能根除积弊,可不必有太多损失就能缓解局面,至少没有坏处,确实值得一试。至于更长远的,还是得先解决朝廷自身的问题。
“那便依长源兄之计行事,需遣人联络乌承恩。”
“我可去说服乌承恩。”有人应声而出,却是严庄。
袁履谦见此情形,微微皱眉,心想严庄自告奋勇去出使,莫不是想借机投奔史思明,他遂道:“我亦愿往。”
“我另有要事需袁公赞画,魏州便由严庄去足矣。”
薛白还是相信严庄的,在他还被李隆基视为叛逆时,严庄就能被他策反。如今他跃为雍王,严庄这种野心勃勃之人,必然会想与他一同上进。
商议之后,他私下里又叮嘱了严庄几句话。
“以乌承恩除史思明,事成固然可喜,可你此番前去,至少得拖住史思明南下的脚步,宁可让他称帝,则势必与安庆绪相斗……”
***
很快,薛白便请来了秘旨,授乌承恩为范阳、平卢节度使,令他除掉史思明。
严庄心里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重新成为宰相,这次是真正的宰相,对自己此行寄予厚望。
他让人制了一根空心的木杖,将密旨藏入其中,便辞别薛白,踏上了前往魏州的道路。
当他再次来到洛阳,却发现洛阳人心惶惶,官民都在议论叛军又要来了。李光弼就退在不远处的河阳城,消息传得很快。
颜杲卿初到任上,与王思礼、李晟商议之后,虽然也用报纸安抚舆情,却没有明确表示洛阳一定会平安无事,竟有种随时要把人都迁往它处避难的态度。
因为颜杲卿此前与张巡一起守在雍丘,最了解江淮的情形,知道贺兰进明不仅不支援粮草,还有视他们为叛逆的意思。这种情况下,史思明大军一旦过黄河,洛阳根本难以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