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誓死保卫圣人。”
众宦官的态度坚定,让李亨顿感欣慰,他如捉住救命稻草一般,竟起了任他们为主帅去击败薛白的念头。
闻言,几个宦官大惊失措,他们话说得好听,心里却都怕死,胆气未必比得过张汀。
鱼朝恩连忙拜倒道:“圣人,奴婢虽愿为圣人死战,只恐反误了圣人。”
“奴婢以为,眼下与其死战到底,不如联合庆王,对付薛逆……”
李亨大怒,叱道:“说来说去,你等与李俶、杜鸿渐等儒夫也是一样!”
“不。”李辅国跪地,爬了两步,磕头请罪道:“奴婢们不同,奴婢们考虑的是圣人的安危。”
“可知你为何能成为朕的近侍,因为李静忠被薛逆杀了!”
“正因薛逆残暴,奴婢才担心他破城之后会对圣人不利。”李辅国道,“而若回归长安,暂时而言,薛逆为安抚各道官员,必不敢动圣人。”
“可往后呢?”
“圣人可联合庆王,先除掉薛逆。”
“你说得简单,一旦朕退位,还由得自己吗?”
李辅国忙道:“奴婢等人必为圣人除奸。”
骆奉先也帮腔道:“战场厮杀,非奴婢所长。待到了长安,联络庆王,说服他与圣人联手,对付篡夺社稷的逆贼,奴婢一定做到。”
鱼朝恩道:“是啊,圣人放心,有奴婢在,一定能除掉薛逆。”
“大不了就暗杀了他。”李辅国道,“无论如何,比眼下两军对垒要对付他容易。”
尖细的声音你一言、我一语,李亨终于有些犹豫起来,问道:“真的吗?”
“定不辜负圣人!”
众宦官掷地有声地立了誓,显得十分有男儿大丈夫的血气。
鱼朝恩又道:“待除掉薛白,庆王庸弱,且无子嗣,如何会是圣人的对手?”
“是啊,天下早晚还是圣人的。”李辅国道。
李亨终于动摇了,一直以来,兵事上的失利、粮草上的匮乏,让他厌倦了打仗。
也许,该换一种方式,以权谋之术来除掉薛白。论权谋,有谁能比得过当了十多年太子、以隐忍著称的他?
这念头一起,他也开始怀念起长安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早些回到长安。
“薛逆……暂时不会害朕?”
“圣人放心。”李辅国道,“奴婢断言,他一定不敢。”
***
李亨终于决定退位了。
他下了诏书,称自己之所以暂即帝位,乃因宗社未安,国家多难,今功成身退,当奉长兄为天子。
这退位诏一出,泾州城中还是有不少人感到悲伤的。比如马璘,他一心要守卫李亨,每日在城头戍卫,没想到薛逆都没来,李亨竟主动放弃了。
马璘遂仰天大哭,道:“臣等愿为宗社效死,奈何陛下先降?!”
他再不舍,也已拦不住李亨归降了。
就在下诏的当日,李亨披散着头发,一身素衣,领着泾州文武官员出城投降。
当他走在城中大街上,竟听得宦官禀道:“圣人,有名官员在家缢死了,可谓节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