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这里,李隆基才能收起杀意,召见来使。
“臣,礼部祠部司郎中皇甫冉请圣人安康。”
“皇甫冉。”李隆基道:“朕记得,朕离京前,你还只是军器监主簿,如何一跃为五品郎官?谁任命你的。”
“臣……”
皇甫冉没想到圣人竟然能记得他一个小小官员的名字、官职,大为惊诧,须知长安城中大小官员有近三千人。
李隆基将皇甫冉的惊讶看在眼里,微微一哂,心中略微得意。
他一向喜欢用各种手段来震慑人心,让臣民们以为他无所不知,进而心生怖畏。
“你阿翁是淑妃的兄弟,你因三庶人案而怨朕,是吗?”
李隆基这里说的淑妃,指的其实是皇甫德仪,因皇甫德仪的儿子鄂王李瑶便是三庶人之一,旁人早已不敢这么叫了。
换作平时,听圣人这般问,一般人肯定要回答“不敢”的,但,皇甫冉想了想,却是答道:“鄂王是冤枉的。”
“冤枉?”李隆基一讶,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喝道:“你知他是冤枉的?他谋逆时你才多大!”
皇甫冉道:“可圣人心里知道,冤杀了他们。”
“你好大的胆子!”
“禀圣人,如今北平王守在长安,臣前来拜见圣人,我与他皆是三庶人案的遗孤。我们愿意一起,为过去的错误弥补。”
李隆基听得大怒,冷着脸道:“朕唯一的错误便是没更早看到那小兔崽子的狼子野心。”
皇甫冉道:“北平王说,当年他平定南诏,因其地桀骜不驯,他遂留一支兵力镇守,若圣人在蜀郡护卫不足,可北上护驾……”
“威胁朕。”
“臣并不认同他这些话。”皇甫冉道:“臣此番来,为的是圣人。”
他从面圣伊始就表现得很直率,甚至是忤逆。可此时话风一转,却显得十分诚挚,塑造了一个说话耿直但还算忠诚的形象。
“臣之所以答应出使,并非是想为殿下立所谓的从龙之功,而是为大唐社稷谋划。殿下虽盼着能迎圣人归朝,却断然不会逼迫圣人,圣人坐镇蜀郡,只需下两道圣旨,一则为殿下正名,二则命江南转运粮草入长安,则叛乱可定……”
李隆基面无表情,实则听得很认真。
薛白提出的条件并不算苛刻,没有要求他立即回京。那么,他在蜀郡便可左右长安的粮食,相当于扼住李琮的喉咙。
“够了!朕为何离开长安?因那逆子意图宫变,如今却要朕下旨宣扬其功?”
“殿下是太子,却未在圣人离开后登基。反观……”
“那是他根基浅!否则他便不会找人假冒朕,而是直接登基了。”
“正是如此,殿下才迫切需要陛下的支持,方能尽快平叛,并在平叛之后,归权于陛下。”皇甫冉道:“反观忠王,为太子十余年,羽翼丰满,今更是擅自称帝,陛下若纵容他,才是养虎为患啊!”
这是与鱼朝恩截然不同的劝说方式。
李隆基顺着皇甫冉说的情况思考,能想出一条使自己重掌大权的路——暂时支持李琮对抗叛军,并且与李亨对峙,而他则借机重塑威望。
重塑威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往天下各地派出心腹大臣。可从长安出逃,再经历陈仓兵变,他身边根本没有多少可用之人。
若是想讨要回那些心腹大臣们,唯有在长安的李琮、薛白一方可以满足这个条件。
心里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可李隆基态度依旧冷峻,叱道:“逆贼,朕岂会再信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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