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间很够,能在唐军来支援之前攻下长安。但没想到,长安比我预料之中守得还要久。朔方军从西来,他们想做什么?是李亨想渔翁得利,还是支援长安?我派五千人西向。”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兵棋摆上,七万大军兵临城下。之后,开始推动着兵棋推演起来。
之前都是他得到了确切消息的情况,往后的局势没有消息,则只能靠猜测了。
连续推演了几次,都不能得出让崔干佑突然猛攻长安的可能原因,他只好重新来过。
“我有强悍的范阳骁骑,当决战于野,横扫唐军。”
随着这一句利落果断的话,“崔干佑”眼中绽出狠色,忽然出手,把三万燕军骑兵直接推到扶风。
此前,薛白不知严武会怎么做,并不太敢做这样的设想,可现在他不管严武是怎么做的了。而是想到,崔干佑有何不敢的?
“田承嗣,你只管去。我等所谋不仅是长安,天下也!长安已为囊中之物,其后本就该灭李亨。他既敢来,教他知晓何谓精锐!”
一个无所畏惧的、气焰嚣张的反贼崔干佑这才出现在了薛白的面前,眼神中野心勃勃。
薛白隔着地图,看向面前的崔干佑,推出一枚兵棋,道:“此时,我派一支奇兵取华阴。”
“你做不到。”崔干佑道。
“记得王维吗?他助奇兵出峣关,到时佯攻蓝田,你一步慢,步步慢。”
“我留了千余兵马于华阴,且一旦得到消息,我遣兵支援,两个时辰可至。”
薛白道:“这是我的私兵,不是长安守军。他们所配装备,两个时辰足可取华阴。”
崔干佑冷笑,道:“我强兵一到,足可将这些老鼠一网打尽。”
“辎重线断了。”薛白道:“你忘了?现在的你是假的。实际上,你只会得知辎重断了,你的主力兵马会认为潼关失守了。”
崔干佑一愣,消失了片刻,换了一个凝重的表情,喃喃道:“唐军截断了我的辎重。”
薛白指向潼关,道:“华阴的败军一部分逃回潼关,告诉潼关守军,唐军攻下了华阴。他们会怎么想,会以为叛军主力大败了。”
“我们不是傻子,我们会立即派哨骑打探!”
“但只要半日,我的人就能炸塌兽槛谷,封锁官道。驻于禁沟,断绝你与潼关的联络。”
“我扫清他们!”“多久?他们只要守三日,潼关守军就会飞马告知安庆绪,关中燕军已大败。”
崔干佑大怒,叱道:“三日之内,我足可打通潼关。”
“但你的皇帝是安庆绪,他能分辨消息吗?他只会知道西北边军已进入关中,大事不妙,势必召你退兵。”
“我可劝服陛下。”
“你劝不了,因为消息一旦传开,正在观望的各个郡县便会对长安重燃信心,立即就会前来勤王。我的一切计划,迎回圣人也好,虚张声势也罢,包括派奇兵攻打华阴。说到底,为的就是给诸郡唐军信心。人这种东西,只要有了希望,能做到太多不可能之事了。”薛白道:“你知道,李光弼与安庆绪的不同在哪里吗?”
“李光弼不会来。”
“不,李光弼只要能得到一个好消息,就敢来。而安庆绪,只要有一点坏消息,就绝对不敢赌!”
“放屁!”
“你们的战线太长了,只要李光弼切断陕郡,你们就完了。”
崔干佑不甘,倏然起身,恶狠狠地看着薛白,手指猛点地图上的长安,一字一句道:“在这之前,我攻破长安!”
“你说什么?”
“我攻破长安!我不惜一切代价,先攻破长安!”
薛白睁大了眼,看着面前崔干佑那要夺人而噬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
随着这笑容,那凶神恶煞的崔干佑一点点消失了,薛白的对面空无一人。可他已经拼凑出了一个原由,知道为何叛军突然发了疯一样地强攻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