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杀敌甚少,让太守见笑了。想必叛军必围困雍丘,断绝交通,遂驱了些许牛羊,聊添粮秣。”
薛白遂看出张巡用兵不仅是战术灵活,更重要的是,他时刻都记得大局需要的是什么,不是一人的斩获与功劳,而是抓住一切机会取得后勤补给,早做准备。
一场变乱,倒显出这个真源县令极为不凡的名将天赋、兵法造诣……
“呜——”
天还未亮,薛白再次被敌军攻城的号角声吵醒。
他披了盔甲登上城头,望着远处那乌云一般的阵仗,意识到叛军的兵力补充得非常快,反贼从来不忌惮于强征百姓。
远远地,有几骑赶到了城下,令狐潮在盾牌的掩护下,对着城头大喊了起来。
“贾贲、张巡,我等往日邻县任官,今有一事好言相告!且看箭信!”
随着这句话,有叛军骑兵上前,将一支利箭射向城头。城上守军不管原由,当即张弓也向他射去,他连忙狼狈逃窜。
“此为圣人之旨意,府君举兵,皆为薛白之迫害逼迫!今圣人所命河北招讨使贺兰进明已发文书搜捕薛白,你等听命于他帐下,岂非违旨不遵?!”
张巡过去拾起那支箭信,也不看,递给南霁云,让其射回去。
他则走到薛白身旁,道:“太守,贼欲以离间计乱我军心,可否容我压他气势?”
“如何做?”
“令狐潮妻儿尚在城中羁押,可当众斩之。”
薛白转过头,看了眼张巡的眼睛,发现他并非是不仁,眼神冷静但也是有悲悯的,只是那悲悯很远,悯的是全天下的苍生与大唐的社稷,不为寥寥几人所动。
“若任令狐潮胡言乱语,恐伤军心,不如先伤他之心。”张巡很清楚该怎么做,再次开口。
薛白也不知在想什么,此时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很快,令狐潮的妻儿便被带上城头,站定之后,城上呼喝令狐潮看清楚,然后,刀斧手举起刀,利落地斩下。
人头滚滚落下城头,无言地述说着战争的残酷。
令狐潮目眦欲裂,大怒,喝令士卒强攻,誓要将雍丘城夷为平地。
叛军遂在雍丘城外架起投石车,往雍丘城头抛射石头。
但薛白早已令人在城中造好了两座巨石砲,等叛军才架好投石车,城门抛射而出的巨石已经猛然砸向他们。
“嘭!”
伴随着巨响声,叛军的投石车轰然碎裂,同时碎掉的还有他们攻城的信心……
如此,攻城月余,双方历经大小两百余战,中间还过了一个中秋节,李庭望见久攻不下,而雍丘守军对叛军却已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便起意撤去。
毕竟对叛军而言,眼下最关键之处在于攻下潼关,精锐悉集于潼关,无暇东顾。
***
张巡十分爱惜地擦了擦手中的千里镜,往城外的叛军大营望了许久。
末了,他心中不由感慨道:“真是利器。”
凭借千里镜,他方才观察到了一些异样,遂大步赶上城楼,到了薛白面前,道:“太守,我推测叛军要撤了。”
薛白正与姜亥对着地图在低声商议着什么,闻言回过头来,目光闪动,问道:“张县令可是想出城追击了?”
他近来向张巡也学到不少兵法,在战术的运用上灵活了许多。
“正是。”
张巡道:“叛军既退,我军若乘胜追击,必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