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岘尚未听懂,薛白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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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气,桃花已经谢了,薛白沿着汾水走了一段路,落得满身都是花瓣。
他回到驿馆倒头便睡,睡醒时已是中午,犹招过刁丙,问道:“我们出城到城东驿投宿,来得及吗?”
“怕是要走一段夜路。”
“走吧,收拾行李,往常山上任。”薛白伸了个懒腰,道:“月下走一走也好。”
“月初的月亮可不亮。”
话虽如此,刁氏兄弟已利落地收拾着行李。
刁庚忍不住问道:“郎君之前一点不急着往常山,今日怎这么着急?”
“河东有了好的结果,再接再厉。”薛白道。
他原本奉王忠嗣占据河东的计划更冒险些,如今有了李岘相助,虽说彼此也有些小矛盾,但也算难得有了相当厉害的队友,那便可试着拿下常山郡了。
首先,常山离太原并不算远。这是相对于范阳到太原的距离而言。
从太原往东,经井陉穿过太行山,就能到常山郡。而薛白轻车简从,显然能赶在安禄山回到范阳之前就抵达常山,安禄山是大军行进,再加上消息来回的时间差。薛白甚至有可能抢出一个月的时间经营在常山的势力。
他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常山太守,手持告身官符上任,名正言顺。还能趁着现在李隆基没注意到他,表现得是在奉旨行事。在后续与朝廷扯皮时增长优势。
更重要的是,若是他能经营好常山,便可以成为挡在安禄山造反路上的一只拦路虎。
暂时而言,阻止了安禄山谋夺河东,再在其从河北南下的路上钉一枚大钉子,也许真有希望阻止,或把安禄山叛乱的影响降到更小。
眼下是天宝十二载,离历史上安史之乱的爆发还有两年,薛白不确定自己带来的改变是否会让这场叛乱或提前、或延迟,甚至不发生。
他能做的唯有星夜兼程……
半月之后,代州。
安禄山近年来腿疼得很,连骑马也不能久骑。
故而他的队伍从忻州北归的速度并不快,一边走,一边还怀揣着对太原的觊觎之心。
如果朝廷处死王忠嗣之后,依旧是杨光翙那样的废物守着太原,他也可以考虑杀个回马枪,先占据河北,再以契丹威胁为由,请求圣人让他兼任河东节度使。
然而,前来宣慰河北的既是李岘,这种想法便渐渐消了。只冲着信安王李祎在河东的威望,安禄山就不敢轻易对其儿子出手。
四月十八日,有消息从朔方传来,安禄山看了,招过他幕下的诸位谋士。
“还好听了张通儒的,朝廷让李光弼守河东,强攻岂好轻易攻下来,到时没准备好就成了造反,可就坏了。”
范阳诸将多数未听过李光弼的战功,纷纷不屑,认为除了王忠嗣,旁的将领只怕连镇住河东的骄兵悍将都做不到,更何谈击败他们。
安禄山大怒,叱道:“安思顺都无比推崇的人,你们不服?仗打不赢,一天到晚只会嚷嚷!曳落河军都没了!”
众将不敢言语,心中却甚感失望,行营中士气难免低落。
这种情况下,却有一股势力悄然在他们当中壮大起来,鼓舞着他们的信心。
“府君真正可以凭借的,根本不是八千曳落河,而是我们河北的将士!”
说话的是高尚、严庄,而站在他们背后的是安庆绪。更让诸将讶异的是,一向孤僻的崔乾佑也在。
崔乾佑人狠话不多,很多时候都不说话,但他在,就是一颗定心丸。
“我们有个计划。”严庄继续说道,“回了范阳以后,朝廷必定为了安抚我们而重惩王忠嗣,那些蠢货必定以为这就是府君的目的,他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