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谈谈那诗。”燕惟岳低声自语道。
他十五岁就从军,整整一辈子都在边塞度过,战争的血与火他已经见得太多了。最后的时光里,他想谈论一些他真正喜欢的东西——诗。
因为戍边,他唯一的爱好被耽误了六十年,临到了,若是能放下战事,沉浸在诗句里就好了。
“燕将军。”
忽然有人在耳边唤了一句,道:“因公务耽搁,我来迟了些,将军勿怪。”
燕惟岳努力睁开眼,恍惚中,看到了一张年轻的脸,让他想到了自己年轻时。
“是……薛郎?”
“是,久闻老将事迹。”薛白道,“今日终于有机会并肩杀敌,幸甚。”
“我想问问薛郎。”燕惟岳愈发虚弱,“那诗,真是给我的?”
“当然。”
“可那角声满天……为何是在秋色里?”
薛白把耳朵凑过去听着,本以为燕惟岳有多重要的事要说,好不容易听清了,不由一愣。
接着,他看到了他的眼神,当即明白过来,这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事。
“因为,写诗时还是在秋天,辗转寄到雁门关却已是春天了。”
燕惟岳眼睛里便有了些笑意。
“原来这般,我还怕薛岿又吹牛了。”
“没有。”有人在旁边说道:“薛岿这小子还是实在的。”
“一辈子待在雁门关,这阵子见了崔颢,见了薛白,足够了。”
燕惟岳念叨着,满足地闭上眼,这次似乎不打算睁开了……耳畔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名字。
“还有李白,将军可想见见李白。”
“李白的诗,真仙啊。”
“李白就在眼前,请将军睁开眼看看。”
燕惟岳不信,可还是睁开了眼。
他看到一个三缕长须的男子站在那儿,却不像他想象中的李白,于是微微摇头。
“今日见将军杀敌。”李白道:“我为将军写首诗吧?”
燕惟岳依旧不信,眼皮愈重,困得厉害,却听得两句诗落入耳中。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
这两句一般般,不太像是李白。
可那人还在继续吟着诗,语气沉郁,带着悲愤,之后,悲愤又渐渐转为激昂,激昂豪迈,渐渐到了光芒万丈的地步。
“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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