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兑的?城中就没有飞钱铺子啊。”
“节度府禁用飞钱哩,可范阳城里有多少商贾,哪能禁得住哩?要兑钱,只要往南市,随意找个粟特商人就能兑。”
杨齐宣道:“安府君不管吗?”
“做这些生意的可都是安府君的亲戚,哪能管得住哩……”
杨齐宣顾不得喝茶,忙不迭便往南市而去。
到了地方,他找了一家可以兑钱的商户,拿出一颗金子假意要换成飞钱,不停地打探他们的飞钱哪里来的。
“客官就放心吧,我的飞钱都是安家商队作保,绝对都是丰汇行出的真钱。”
“哪个安家商队?”
“看,那位就是安家商队的管事。”
杨齐宣转头看去,诧异地发现那正是他丈人安守忠的一个随身奴仆,彼此则在婚礼上见过,那是一个粟特人,一口的黑牙,满身的酒气。
这显然不可能是丰汇行的眼线,杨齐宣遂上前打了招呼,称要兑钱,对方当即便带他往铺面而去。
进门,直接穿到后院,便听得后堂上传来了一片“噼里啪啦”的声响,却是许多帐房先生正坐在那会帐,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素衣,几乎相同的动作,让人根本认不清谁是谁。
可杨齐宣已经能够感觉到有一双审视的眼睛在盯着他……
***
时间很快便到了腊月。
严冬时节,农事空闲,家国无事,只有一些执着功名之人终日还在琢磨着各种权力斗争。
薛白这日收到了一封来自陇右的信,乃是哥舒翰递来的,说了李光弼在朔方称病辞官一事,问薛白能否设法把李光弼从朔方调回长安。
如此,举荐李光弼为河东节度副使一事便有了转机。
但另一方面,时机已不对了。杨国忠除掉了两个政敌之后,与薛白的利益分歧渐大,薛白已很难再借他的手来下棋了,比如,杨光翙就对河东节度副使这个阙势在必得,为的不是有所作为,而是太原尹的品阶。
之后,王难得、李晟准备上任云中,薛白置酒为他们送行,谈及了此事。
“与这些虫蠹为谋,岂能治得好社稷?!”
李晟极是愤慨地骂了一句,又道:“安禄山之所以害王节帅,便是谋河东之心不死,杨国忠竟还想放一个废物过去。”
王难得在长安这些时日,眼看着杨国忠选官一事闹得乌烟瘴气,亦是心中不快,道:“圣人竟也就任这些虫蠹祸害。”
“慢慢来吧。”薛白道,“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王将军你到云中,鲜于仲通往范阳,已经是对安禄山不少的钳制。操之过急,反而容易把他逼反了。”
“不错。”王难得沉吟道:“我若是安禄山,受召进京。若还未动身,先听闻鲜于仲通来留守,又听闻李将军到河东,心中难免要警惕。”
这样内忧外患的局势,三人都感到十分艰难。末了,薛白端起酒杯敬了他们一杯,道:“两位将军先往河东,待安禄山动身离开范阳了,我再做安排。”
“好。”
王难得、李晟都很干脆,端起酒一饮而尽,竟是连年节也不过,等到了朝廷的文书办妥,在严冬腊月里便往河东。
薛白送了他们,回到家中,却见杜妗来了,正捧着个火炉在与颜嫣聊天。
“我有些事与薛白说,三娘回避片刻可好?”见薛白回来,杜妗当即笑道。
“好啊。”颜嫣也不恼,走到门边,冲薛白挥了挥拳。心想,早晚有一日,要让他什么事都与自己商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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