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你们年轻人想办法吧。”
高力士叹息一声,有一个撑着膝盖的动作,是准备离开了。
至于他说的“你们”,指的当然不是杜五郎,而是李倓与薛白。
另外,关于薛白的身世,他一直有所猜测薛白是李瑛的儿子,对此心情复杂,虽出手相护又担心引起更大的变乱。而薛白与李倓联手,于他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这两年观察下来,李倓已渐渐成了高力士最看好的一个皇孙,尤其是李俶在烟花典礼上被牵扯进大案之后。
今日高力士来找李倓而非去找薛白,也是在透露着这种希望……
隐藏得这么深的意思,杜五郎自然是领会不到的。
他听高力士说要把难题交给他们年轻人,不由自主地轻呼了一声。
李倓正在皱眉商量,闻言看向杜五郎,问道:“五郎有办法?”
杜五郎正尿急得不行,哪有甚办法,摇了摇头。
“要对付安禄山,还不能逼急了他,多难啊。”
“眼下更重要的是让圣人相信他有不臣之心。”李倓沉吟着,问道:“圣人当不至于全然没有起疑吧?”
圣人若真是对安禄山一点怀疑都没有,高力士也就不敢出宫来联络了。显然,圣人多少还是有观察形势的心思。
李倓不需要回答,看了看高力士的眼神就确认了这一点。
他遂喃喃自语道:“得想办法替圣人试探安禄山一番……”
杜五郎努力夹紧了腿,因为尿急差点跺了跺脚,他受不了他们这般慢吞吞地商议,脱口而出道:“那还不简单吗?”
“你有办法?”
“让圣人把安禄山召回来当宰相啊……我先去更衣!”
杜五郎说罢,一阵风般地跑掉了。
他就不明白了,分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他们为何要商议来商议去,直接给出这种实质的建议不就得了。
高力士、李倓当然早就知道可以把边将调回来任相,这是大唐的传统,当然不是只有杜五郎能想到的办法。
他们谈话,是试探双方的态度。比如在这件事中的立场,能给彼此多少信任,分配彼此在这件事上出力多少,获利多少,达成这种共识以后,做事才会简单很多。
看着杜五郎的背影,李倓摇了摇头,笑道:“他倒是活得简单。”
***
长安城的暮鼓响到了最后一声时,杜五郎才堪堪牵着驴跑进杜宅的侧门。
他累得不行,支着膝盖站在那“呼呼”喘气,许久都不起来。好一会儿,抬头一看,却见薛白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你扶我一下啊。”
“平常别那么好吃懒做,也不至于喘成这样。”
“不是……因为拉着这条笨驴我才这么累的。宵禁了,你走不了了。”
“那就留下过夜吧。”
薛白随遇而安地道,说着,目光再看了一眼侧门处,见没人再来了,遂转身入院。
他今日在等高力士遣人来找他,因为他是最早意识到安禄山要叛乱且做出防范的人。但等到最后,只等回了杜五郎。
薛白也能理解,毕竟很多事是看身份的。
两人往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