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神秘一笑,方才道:“圣人喜欢各式各样的美人。”
这算是他一个风趣的笑话,元载只好赔笑起来,笑着笑着,偶尔也会想起今日是王忠嗣出殡的日子。
可元载心里很清楚,自己与杨齐宣不同,不是出卖丈人换取自身前程的小人。他是真有计划以实现王忠嗣的心愿。
聊过了花鸟使的差职,免不了要提起前几日讲武殿发生的事,元载直到今日得了好处,才肯据实报给杨国忠。
“如此说来,只差一点便可扳倒太子了?”杨国忠听了,有些遗憾地捻着长须。
元载讶异于会听到这样一句在权争中如此愚蠢的话,连忙遮盖住眼底的鄙夷。
“右相,下官有些不解,请右相释疑。”
“但说无妨。”杨国忠潇洒地一挥袖子。
元载道:“右相总领朝纲,监督太子是为本分,可真扳倒了太子,于右相有何好处?”
杨国忠自有考虑,反问道:“我们得罪太子甚深,坐以待毙不成?”
元载心中轻哂,暗道唾壶这种凭近狎圣人上位的货色居然还想着下一朝的事,只能说是杞人忧天。
“圣人正当壮年,下官以为,此事暂不足虑。反而是安禄山,支持张垍、吉温等人于朝中与右相争权。可右相手中掌握的兵马却不如他,故言安禄山方为大敌啊。”
杨国忠点点头,道:“你是说,本相该借此机会对付杂胡?”
“自是如此。”
元载侃侃而谈,讲了如何除掉吉温、孙孝哲,削弱安禄山,还说了如何除掉张垍、陈希烈,让杨国忠独掌大权之后拉拢边镇,彻底除掉安禄山,达到李林甫那种只手遮天的高度。
杨国忠听得连连点头,对这个设想很是满意。
他拟定主意,给圣人递了奏折,圣人果然很快便召他觐见。
***
如今杨国忠对朝政的掌控还远不如李林甫。以前李林甫在时,李隆基到华清宫都是把朝政留在长安,如今则是把宰相们都带到骊山。
薛白自知也许很快就要被贬官了,但得益于近来发生之事李隆基并不愿对外公布,暂时还未处置于他,至少眼下,他还是中书舍人。
借着中书舍人之权职,每次留意到有长安的奏折送到骊山,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去,毛遂自荐地拟旨制命。
是日,陈希烈终于又让薛白拟了一封重要的旨意。
“这?”
薛白看着草稿,显出些疑惑的神情。
陈希烈道:“此前是你与右相进言的吧,安思顺既任朔方节度使,可使之卸任河西节度使,由高仙芝兼任。”
“是。”
薛白坦诚应下。
这是王忠嗣的建议,他当时便执行了,说服了杨国忠。
然而,今日要拟的这封诏书,却是抚慰安思顺的,表示让他卸任河西节度使一事乃子虚乌有,朝廷并无此意,让他安心留任。
“左相可知这是为何?”
陈希烈深深看了薛白一眼,从一堆公文里翻找出一份,道:“自己看吧。”
那是一个名叫裴周南的监察御史上的奏书,称河西的诸将士,以及胡人诸部听闻安思顺要卸任,纷纷请求朝廷让安思顺留任,一些胡人甚至割掉自己的耳朵、划伤面颊,向朝廷表示一定要留下安思顺的决心。
这是大事,阿布思业已叛乱,万一再因节度使的调动让河西生变,朝堂上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唯有安抚住安思顺。
薛白看过,苦笑道:“这便是左相曾说过的,安思顺对朝廷的忠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