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特意派人去探望了他。”杨国忠道,“据臣所知,他病得很重,无力起身,而府中守卫森严。臣属实没想到他这般情形,还能赶往骊山,是臣的疏忽。”
李隆基微眯起眼,问道:“蛮夷到了长安,你没想到他们会行刺王忠嗣?”
“据臣所知,他们该是行刺鲜于仲通不成,才临时换了目标。毕竟,太和城一战,率主力破城者为鲜于仲通。王忠嗣虽名振塞北,但不熟悉云南地势,当时水土不服病倒了,功劳略小些。”
说着,杨国忠感受着李隆基的气场,又补充了一句。
“臣并非推托,在此事上,臣确犯了大过错。因王忠嗣脾气不好,臣对他有怨气,对他的保护也未太在意。”
这一句“脾气不好”让李隆基深以为然,但他却不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了杨国忠,并敏锐地察觉到此事还有隐情。
“朕不管是否蛮夷动的手,查清楚了再报朕。”
“遵旨,只是……臣可否秘查?”杨国忠问了一句,摆出老成谋国的样子,继续道:“臣还认为,此事最好秘而不宣,对外只称王忠嗣病逝了为宜。”
这一点,李隆基亦认同,不论真相如何,他并不希望因这件事引得人心惶惶,或是影响到他这个天子的威望。
***
薛白从北衙带来的是郭千里及其麾下士卒。
他们从骊山策马向西狂奔,顾不得爱惜马力,终于在傍晚时赶到了灞桥。
远远地便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与血迹,可周围已无旁人,只有一些行人与商贩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
“娘子?”
元载未见到王韫秀,四下环顾着,高声呼喊。
来的路上,他已向薛白诉说了当时的情形。那些凶徒拥上来,直扑王忠嗣的马车,趁他们还来不及护卫,便往马车里劈了数刀,血溅得整个车厢都是红的。
之后,凶徒们从容拉着马车驱往南面的秦岭,管崇嗣与王韫秀拼死杀敌,抵过了最初的攻势之后聚齐起了剩下的部将,在明知人数少于对方的情况下还是追了上去,只让元载回来报信。
此时,带来了官兵,元载未在灞桥多作逗留,当即领人往南边追去。
而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隐入山峦,道路漆黑,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点起火把,查看着地上的车辙寻找方向,渐渐进了洪庆山。
找到后半夜,前方终于有了动静,赶上前一看,赫然见十余人正在围杀数人,而被围杀的数人中,正有管崇嗣与王韫秀。
“唐军来了!走!”
一见官兵赶到,凶徒中有人便以蛮语喊了一句。
郭千里二话不说,当即张弓搭箭,一箭射在一个凶徒的膝弯处,方才喝令禁军们杀上去。
凶徒们先是搠死了倒地的伤者,方才迅速窜进山林,动作迅捷,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郭千里手下的士卒个个人高马大,披着威风凛凛的盔甲,远不如对方灵活。
“啖狗肠,南蛮子跑得真快,继续追!”
元载上前一把抱住王韫秀,问道:“伱没事吧?”
“没事。”
王韫秀还算冷静,只是浑身浴血,杀气四溢。她与丈夫稍抱了一下立即便推开他,还要继续去追。
“不行,阿爷的尸骨还未抢回来。”
薛白赶上前阻住她,道:“禁军会追。我问你,王节帅真遇刺了?公辅兄说凶徒们砍了他,带走马车,并未实际确认王节帅已经断气了。”
王韫秀似因薛白这句话而有了希望,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却还是低下头道:“活不了的,阿爷重病之中,连挨数刀,血流不止,又被带走颠簸了一整日……我只盼能抢回他的尸骨。”
到了这地步,她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柔软之态,手中提着的刀都还在往地上滴血。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