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温才不肯过去,注视了薛白好一会儿,心想自己吃了口臭的亏,在圣人心里的份量远不如薛白。如今不必在朝堂上与之针锋相对,待往后时机一到,薛白也只是刀俎上的一块鱼肉罢了。
他自有诸多大事要忙。
吉温遂显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自往陈希烈的官廨而去,同时嚷嚷着有机密要奏,让吏员把“杂闲人等”赶出去。
杨齐宣跟在后面,努力迈出了嚣张的步伐,偏是时不时转头偷瞥一眼,观察薛白的反应。
朝堂上的丑角是越来越多了。
薛白这般想着,回忆着方才吉温的话语反应,心中对安思顺的忌惮再次加深起来。
安禄山的下一步,势必要染指河东了……
***
次日,薛白在杜家姐妹处商议事务,恰好遇到了无官在身的杜五郎。
杜五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邀薛白到终南山小住,被拒绝之后,不由抱怨了一句。
“你一天天操心的事真多,我看圣人都没你操心的多。”
这话虽大逆不道,可确是实话,就在当日下午,薛白便得到召唤,入宫陪圣人打骨牌。
他像是放弃了入仕之后就不打骨牌的原则,投身这天宝盛世的歌舞升平当中。
走进宫门,在花萼相辉楼前,薛白见到了贾昌。
“薛郎难得不是穿朝服入宫。”贾昌笑道,“有些年没来打牌了吧?”
“是,也许久未见神鸡童了,你气色真好。”
贾昌哈哈大笑,道:“我啊,烦心事少,吃好喝好,气色自是好。”
这些年来,朝中重臣走马灯似地换,当年两人都熟悉的人里,王鉷、李林甫都死了,李岫刚出狱,还在休养,准备充军陇右。唯有贾昌,始终活得逍遥自在。
“无怪长安人人都羡慕神鸡童,比高官厚禄、权倾朝野还要好得多。”
“薛郎也能做到,被才华所累罢了。”
两人聊了几句,贾昌要先往鸡舍去安排,遂别过离开。
薛白正要迈步,却发现一旁有个红衣女子正在看着自己,他对她十分眼熟,一时却没认出来,之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剑器上,才想起这是公孙大娘的弟子,李十二娘。
“嗯?不记得我了?”李十二娘持剑上前,道:“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她长高了许多,眉眼也长开了,出落成一个高挑的清秀女子。
薛白笑道:“认得,常听闻你与任木兰在长安闯祸。”
“哪有闯祸,又是谁在胡说。”
“今日你们来舞剑器?”薛白留意到不远处还站着二十余个红衣女子。
“是呢。”李十二娘道,“你们在殿中打骨牌,我们在台上舞剑。”
说着,她有些不满地小声嘟囔道:“根本也没几个人看。”
薛白已懒得评点宫中这些事,疑惑道:“怎不见公孙大娘?”
李十二娘四下一看,凑得近了些,用手捂在嘴边,小声道:“师父有些许不爽利,你也知道吧?圣人怕让人吸了他的元气,不让带病之人觐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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