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牙齿漏风,嘴里还含着止血的药,声音含糊不清,那礼官听得不甚清晰,也不管他是谁,皱起了眉头道:“为官当有风仪,你这副模样,不宜随驾,且下去罢!”
“我堂堂五品重臣,谏诤天子得失,如何能不随驾在……”
“嗡嗡嗡嗡,谁听得懂你说甚,还不退下?!”
杨齐宣遂吐掉了嘴里的药材,含血与那礼官对骂。
周围禁卫、官员许多。然而,见了他们的官袍颜色,竟无一人过来多管闲事。
时间渐渐过去,三十余步开外,杨国忠、薛白路过,登上城头,又过了一会,这两人从城头下来了,杨齐宣还在与人争执。
一回头,他也看到了薛白,深感今日所受之屈辱,皆拜薛白所赐。
“打人的恶徒明目张胆行走于御前,被打之人却因失仪而受阻于刁吏,没王法了!”
“伱在此哭爹喊娘有何用?告诉你,这就是世道,他不仅打了你,他还打了南诏哩!”
吵又吵不过,杨齐宣几乎气死过去,只好不停挥手向杨国忠呼喊。
“右相!右相!”
那边,杨国忠正满怀忧虑,虽听到了呼唤,一时却没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是右相。
他正看着薛白,好言笼络,邀薛白一起对付安禄山。
“我们一定要搞死安禄山才行。”
“右相!”
呼声传来,杨国忠只觉聒噪,看也没看,下意识地揽过薛白,回到队列中详谈。
杨齐宣见此一幕,有些不能接受。
他才是投奔杨国忠的那个,为右相的事业抛妻弃子,出卖了丈人。可当他被欺负,杨国忠却与欺负他的人眉开眼笑?浑然忘了薛白平日是何等的傲慢。
“右……右相?”
嘴里低声又唤了句,杨齐宣终于放弃了今日随驾的机会,准备回去养伤。
他失望地转身,踉跄地走了几步,忽感一阵难过,就在皇城大街上蹲坐下来。
抛妻弃子,孑然一身,没得来想要的坐拥佳人的神仙生活。反而活成了这个德行。想到这里,他不由嚎啕大哭了起来。
“喂!你堂堂红袍官员,如此行径,太失礼了。”
“你管我!”杨齐宣嚷道:“你认不出,也听不出我是谁,我想哭就哭。”
“啖狗肠,我平生所见官员无数,你是最窝囊的一个。”
“我窝囊?你不知我受了多少窝囊气啊!”
正哭诉着,忽然,皇城外一阵骚动,方才那一直拦着他的礼官也顾不得他,往朱雀门赶了过去。
杨齐宣止了哭,犹豫了片刻,也迈步跟了过去。
他们穿过朱雀门,只见禁卫们已纷纷列阵持矛,驱开远处那些契丹与奚人俘虏。而就在他们面前不远,李延宠正掐着高力士,直到城门上一支利箭“嗖”地射了下来。
杨齐宣吓了一跳,接着只见薛白抢上前与李延宠说了几句,甚至还附耳过去听李延宠说话。
紧接着,不知谁喊了一句“圣人威武”,场面如被瞬间点燃了一般,所有人都开始欢呼起来,皇城内外,渐渐便汇聚成了同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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