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齐宣才说完,忽然发现杨国忠的脸色冷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眼下在谈的问题意味着什么。不由自主地把背一躬,无意识地显出了躲避、畏缩的姿态。
“你要想清楚。”杨国忠道:“索斗鸡任相十余年间得罪了多少人,大祸临头,绝无避免的可能。你是想与李家一起遭殃、连累你的父母兄弟,还是早日划清界限,保全你想保全的人?”
杨齐宣连连摇头,似拒绝出卖妻家。但这不过是因为他对李十一娘的畏惧已成习惯,等他转念一想,便意识到杨国忠说的有道理。
杨国忠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册子,放在矮案上,用手指敲了敲,道:“你看,与其等到名单上这些人动手,倒不如由我来办,你这是保全李家啊。”
册子被打开,显出上面的名单,许多名字都已被划掉了。
杨齐宣愣了愣,因这名单他也抄录了一份,实在是李林甫得罪的人太多了,也不知哪个日后会报复,故而李府上下几乎是人手一份,用以防备政敌。杨国忠要拿到名单也不难,甚至有可能就是自己府中哪个仆役偷抄的。
想到这里,他顿时不寒而栗。
“大丈夫何患无妻?”杨国忠继续劝道,“等你升了官,休了妻,岂会没有更好的?你看太子,都休妻两次了。你呢?与李家陪葬还是独活,这并不难选啊。”
因这一句话,杨齐宣豁然开朗,甚至心头一热,于对付李家一事还期盼了起来。
“右相说的是,李林甫竖敌无数,众人对他积怨已久,眼下查办李家,是保护李家。”
先说了这样一句话,同时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杨齐宣主意已定,道:“不瞒右相,阿布思确实拜李林甫为义父。”
“阿布思之所以叛乱,是否与李林甫有关?”
说着,杨国忠使了个眼神,坐在杨齐宣身旁的美姬拉过他的手,放在了自己丰腴的大腿上。
“右相之意?”
“李林甫与阿布思相约举兵谋反,然而李林甫病重,阿布思举兵也未能夺下朔方军,遂叛逃漠北。”
“这……这是谋逆大罪啊?!”
杨齐宣吃了一惊,觉得如此对付李家太狠了。好在,手心传来的温腻触感,给了他些许慰藉。
杨国忠哈哈大笑道:“何必大惊小怪?哥奴当年对付政敌,岂非也是冠以谋逆之罪名。我这一切手段,本就是与他学的啊。”
***
薛宅。
今日杨玉瑶回了她的虢国夫人府看宅院重建的进度,李腾空、李季兰便可多陪颜嫣说说话。
因薛白不在,她们都想照顾好颜嫣,有时甚至还在心中与杨玉环、杜家姐妹等人攀比谁与她关系更好些。
当然,主要还是李季兰有这种小心思,李腾空只是来为颜嫣把脉调理而已,她近来心情不太好,愈发寡言少语,本就清瘦的面容比平时更清减了两分。
“近来不错,气血充盈,不像以往那么虚了。”
玉指从皓腕上移开,李腾空转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了一封药方,却是调整了启玄真人前年开的药方。
写罢,她想到自己医不了阿爷,对医术有些不甚有信心,迟疑了一下。
颜嫣趿了鞋起身,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接过药方,笑道:“放心,我会遵医嘱,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她举起手,学着薛白傍晚锻炼时的样子,捏了捏上臂,展示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肌肉,总之表示自己强壮了许多。
李腾空被逗得一笑,这还是近三个月以来她第一次展露笑颜。
“你也放心,我肯定要治好你。”
“好啊。”
李季兰站在一旁,只见阳光从窗纸透进来,照在她们脸上,隐隐能在晶莹的肌肤上看到细细的小绒毛,连她都觉动心,然后渐渐走了神。
思絮飘散,她想到薛郎是否那方面不行,所以传闻说的不堪,可他却是正人君子。
“季兰子,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