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丙眼尖,留意到了在一旁扫地的娜兰贞,止住兄弟的议论,高声道:“扫帚都扫秃了,地还没扫干净。”
他虽没明确表明是说谁,被说的人自然知道。
“师父还不死心,想要回长安?”娜兰贞公主脾气不改,干脆丢开扫帚,上前问道:“长安有哪里好?为何不留在云南?”
刁氏兄弟对视了一眼,懒得回答她这个问题。长安哪里好?长安可比南诏好太多了!
娜兰贞能感受到他们的不屑,却万分不解。薛白分明跟她说过想要当平西王,此事她深思熟虑过,最终决定支持他,只要条件允许,她会说服赞普,让薛白代替阁罗凤。
成为一方诸侯,岂非比回长安当唯唯喏喏的臣子好?
“今日来的是什么消息?”见刁氏兄弟不答,娜兰贞又问道。
“别瞎打听!去把郎君的衣服洗了。”
刁氏兄弟嘴严得很,一向是什么都不说的,有时候反而是从薛白口中能打探到一些有用的。因此,到了夜里,薛白从崔光远处回来,娜兰贞便捧着一叠衣服,敲响了薛白的屋门。
她习惯性地在进门前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大局为重,把心中的怨恨压下去。
“师父,你的衣服洗好了。”
“嗯。”
薛白正抱着双臂站在窗边看月亮,手里拿着一张信纸。
娜兰贞把衣服放在榻上,目光往那纸上偷瞧去。她如今已识得绝大部分的汉字,可惜,夜色太黑,看不清纸上的内容。
她眼珠一转,把叠好的衣服提起来,问道:“衣服挂起来吗?”
薛白回过头一看,正见到那襕袍袖子的接缝处已破了一个大洞,遂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啊。”娜兰贞有些窘迫,“我来缝。”
她顺势便坐下,从怀里掏出针钱来,对着月光缝衣服。
这般坐着,总是要闲聊的,她遂问道:“师父,你的封赏下来了?是留在云南还是回长安?”
“回长安。”
“可你不是问我,吐蕃是否愿意换一个云南王来扶持?”
“和伱说笑的。”薛白随口应道,折好手中的信,收好。
娜兰贞不由感到一阵失望。
一开始,她决定支持薛白还有些不情不愿、勉勉强强;之后常想着这事,渐渐发现这是她最好的出路了;到如今薛白有了更好的选择,反而是她无法放弃那“云南王”的计划,几乎成了执念。
“你除掉崔光远,谋云南太守,不难吧?”她试探着问道,“就像你最近说的,云南耕地还少,要让百姓过好,通商是最好的办法,你当了云南太守,就可以和吐蕃通商啊,此事我想过,能成的。”
薛白笑而不答,一副没把她说的话当真的样子。
娜兰贞终究是经验不足,远没有他那么沉得住气,不由焦急起来。
“为什么更想回长安?你说啊,我真的有办法劝吐蕃支持你自立。”
薛白目光落在她缝补的衣袍上,只见衣袍被她补得更惨不忍睹了,他不由想到了颜嫣给他绣的那只丑兮兮的小猴子。
要回长安的理由有很多,他没必要与娜兰贞解释,于是随意拾了一个理由打发她。
“我就是想回去。”
“可……”
“还轮不到你这个俘虏说话,去吧。”
娜兰贞无可奈何,只好转身往外退。她心有不甘,思来想去,走到门边时忽然回过头,目光紧紧盯着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