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点点头,静待下文。
“府君素来以右相马首是瞻,得罪了太子。”严庄苦笑道:“也怪府君是个粗人,觐见时说出‘不知太子为何人’这般话来。如今他思来想去,深敢后怕,欲支持庆王为储,不知薛郎意下如何?”
短短两三年间,严庄已经迅速老练起来,一番话含蓄中带着野心勃勃。
薛白反问道:“为何与我说?”
“谁不知薛郎与东宫仇怨不小?”
“我与安禄山亦有过节。”
“过节可消。”严庄道:“而与东宫之仇怨不可消。”
“我如何信你们?”
严庄很热切,大胆直言,上前一步,道:“等大郎娶了荣义郡主,他便是庆王的女婿,如此,岂不可见府君的诚心?”
薛白问道:“此事是你们推动的?”
严庄道:“正是。”
薛白又问道:“有人在宫中替你们说话才能推动此事,你们收买了谁?袁思艺?”
严庄笑而不答,道:“薛郎只需知晓府君是真心愿辅佐庆王即可,他说‘跟着小舅舅做事,不会错’,盼与薛郎同心协力啊。”
“他想要什么?”薛白问道。
严庄认真了几分,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吟道:“以右相、府君的权势,再有薛郎的才智,当有六分胜算。唯独东宫有王忠嗣支持,可为顾虑。”
“那严兄的意思是?”
“若能有河东节度使一职,府君必能保庆王登基。”
薛白能感受到严庄的张扬肆意,连李林甫说的都是“储位”,唯有严庄说的是“登基”,这人官位不高,胆量却不小。
“你们觉得,我在此事上能帮上什么忙?”
严庄笑了笑,这笑容与方才已是完全不同,先前他还带着热情、谦逊,此时眼里已有了傲然之色。
但他的举止却做得很谦卑,作揖道:“不求薛郎帮助,只求薛郎不要再捣乱就好,府君必有厚报。”
说罢,他补充了一句。
“能当朋友,总好过树敌。”
这就是在威胁了。
从一开始的叙旧,到中间的恳求,再到最后的威胁,严庄始终都带着一股自信。
“好。”薛白道:“那你们准备如何谋这河东节度使,可否说出来?以免我不小心又阻挠了。”
“不过是向圣人请求罢了。”严庄打了个哈哈,道:“你我结识于微末之时,相交莫逆,我是真的将你视为好友。”
该说的都说过了,他起身,道:“我还需到庆王府上送聘,再会。”
“严兄且忙。”
薛白看着严庄的背影,心想,王忠嗣人虽不在河东,但河东军中皆是其心腹旧部,安禄山要谋河东节度使,终究是绕不开王忠嗣。
征南诏在即,这个新册封的东平郡王,只怕要再次迫害王忠嗣了。
今日看似打草惊蛇,又何尝不是有恃无恐。
李林甫面对安禄山的提议,已经动心了。那么,李琮既嫁女于安禄山之长子,又有几分坚定?
薛白如今看似炙手可热,终究是依附于各方势力,自己的根基并不牢靠,目前还只有一些私产,以及偃师县陆浑山庄里那一点不为人知的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