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
“你说什么?”
“我说你禽兽不如。”
李琩避开李隆基那杀人的目光,胸膛起伏,一会儿懦弱,一会儿勇敢,再想到今日不管再怎么放肆都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这一世天下人对他的嘲笑,往后千年万年天下人对他的嘲笑,永远都不会消除。
只有在最初得到圣谕的那一刻,他若能与杨玉环一起自尽殉情,一切才会不一样,青史才能留下他的烈烈之名。
可当时,他说的也是同样一句话——“我才是嫡子。”
他舍不得他的皇子之尊,舍不得那若有若无的无上权力,甚至心存侥幸地想过,圣人得到杨玉环就能封他为太子了。
谁曾想,最后,当他终于敢反抗,也是以这句话开始。
“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
大滴的泪水从李琩脸上滚落,无尽的愤恨要骂,结果只骂了一句“禽兽不如”,他语气已转为悲怨。
“你不缺女人,但为何还要毁掉我?你记得你接我回宫时,与我母亲有多恩爱吗?你记得当时你对我们母子有多深情吗?你这么个杀尽亲人、无情无义的畜生,当初是怎么摆出那副嘴脸的啊?!”
“啪!”
李隆基走到李琩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就是一个耳光。
李琩半边脸都被抽得通红,吃痛之下,却是仰天大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为何杀我,我告诉你,我昨夜就是去找了玉环,我与她旧梦重温了,哈哈哈……”
“啪!”
李隆基毫不留情地又抽了李琩一下,打得他痛得无力再笑。
“朕不在乎,你伤不了朕。”
“咳……你吃醋了,哈哈,古来有几人吃儿媳的醋,可笑,可笑……”
李隆基一把拉过李琩的衣领,道:“你错了,朕一点都不吃醋,朕若真在意这个,就不会抢走她了。你只要知道,朕比你强,比你更配她。朕再老迈,你这等软弱的废物也不配与朕相比,你不配继承朕,而你的一切都是朕的。”
李琩还在狞笑着,准备言语反击,闻言却是渐渐愣住了。
他本以为李隆基是爱煞了杨玉环才抢走她,错了,在李隆基眼里所有人都不重要,唯有皇帝的无上权威最重要。
自私自利到连自己儿子都容不下,容不下儿子拥有比他更好的东西。
李琩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凝视着眼前的皇帝,试图从那张脸上寻找到一丝父亲的痕迹。
没有。
他找不到自己的父亲,只看到权力。
无比的陌生。
直到被拖出大殿,李琩都没有再次开口,因为他长久以来对父亲的愤怒已经无从发泄,只留下冰冷的绝望。
……
李亨还站在那,不再暗喜于李琩的下场,只感到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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