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哪里要讲什么道理,无非是上位者的喜恶而已。
权力斗争看似高深莫测,本质却很简单、离谱,有时只看圣人的心情。
“但有了这故事就不同了。”高力士道,“吴怀实原来是听了这故事,以此来揣测薛白的心思,才误以为薛白是皇孙。”
杜妗虽警惕,却不由叹服高力士果真是了解圣心。
有了这个看似简单的理由,所有薛白可能犯下的过错,都能归咎到这个故事上了。
吴怀实不会无缘无故地捏造薛白与汝阳王说李倩还活着,在圣人的心里,吴怀实必然也得有一个做这种事的理由。
但,仅凭这一点,高力士就忽然愿意帮忙了?
杜妗不信。
她认为,高力士定然是知道性命危急,连忙表态,然后找了个理由。
“杜二娘,你似乎手不太稳?”高力士忽然笑问了一句。
“什么?”
杜妗看向地上的茶杯碎片,知道高力士这是在问她还动不动手。
高力士没有许下更多的承诺,只有方才那寥寥几句话,可能真会出手救薛白,也可能一离开就调兵来包围此处。
他是故意现在就提问,考验杜妗信不信任他。
“高将军真愿意救薛白?”
高力士重新把那卷轴卷起,动作很仔细。
不慌不忙地把卷轴收进袖子里,他才道:“我很在乎他,若可以,我必保他。”
这句话莫名地让杜妗觉得可以信任他,她心中犹豫,终于再次做了决断。
“小女子给高将军赔罪了,我方才破罐破摔,想着……想着薛白受了冤枉却还解释不清,大不了认下,便是被冤死了,也能是皇孙的葬仪。才说了胡话,砸了东西,高将军见谅。”
高力士不由朗笑,指着地上的碎片,道:“好一个‘破罐破摔’。”
***
太极宫鹰狗坊。
巨大的笼子里,薛白正端坐在中间闭目养神。
不久前,姚思艺便是被关在此处,转眼又轮到了他,可见伴君如伴虎。哪怕是李隆基这样的胸襟宽广的皇帝,其耐心、容忍,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
或者说,圣人的喜爱,成不了一辈子的凭仗,它说没就没。
一个高大的人影走来,挡住了薛白晒太阳。
“我见过杜二娘,她没骗人,真的告诉了我,你在追查什么。”
薛白睁开眼,见来的是高力士,连忙起身执了一礼,道:“我又惹出了事端,劳高将军奔走,实在心中有愧。”
“你倒比杜二娘有礼得多。”高力士笑道,“可惜啊,从你这探不出东西来。”
“倒不知高将军从二娘处打听到了什么?”
“首先,你那坐怀不乱、正人君子的名声,在我这里算是毁了。”
薛白只好道:“还请高将军帮忙遮掩,这毕竟是私事。”
“昨夜,我去了掖庭宫,见了博平郡主。”高力士道。
薛白脸色不变,静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