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余粮这才勒住缰绳,有些笨拙地翻身下马,把挂在身上的火铳解下来。
他其实很紧张,额头上都出了细汗。但因为平时练得多了,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做的。
架好火铳,左手持铳,把火药包装填好,拿出火折,单手打开,吹了几下,点燃引绳,好在风不大,他把火绳放在蛇杆夹子上,打开药锅盖,换右手持铳,瞄准。
他动作非常快,一双粗糙的手也很稳。
但这会工夫,那骑士已跑出了三十多步。而那个漂亮的王将军之女也策马赶上来,再次张弓搭箭。
赵余粮深吸了几口气,不去想这些,只紧紧盯着远处的那个身影。
引绳还在烧。
“没想到,你除了种地,还有这天赋。”
“赵余粮,你真准啊。”
其实,他第一次射中,真的就是运气好,但被同伴们一夸,他就太过欢喜了,于是攒足了劲非得把这支火铳使好,除了平时一起练习,他私下里还在偷偷地练。
为了练眼神,盯着飞虫看了一个个下午;为了练手稳,拿针线给他婆娘绣了一条癞蛤蟆吃天鹅的肚兜。
他知道自己能做好这件事的。
“嗖。”
一支箭矢发出破风声,前方那个声音还在策马狂奔。
赵余粮瞥了眼引绳,微微调整了一下火铳。
他扣下扳手,蛇杆夹子把引绳拉进药锅,点燃了火药。
“砰——”
长安郊野上一声响。
薛白勒住缰绳,向远处看去,心想,少有人会知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但,总是发生了一些改变。
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大唐王朝这驾马车横冲直撞,撞向分崩离析……他总算是向这车轮开了一铳。
***
次日,一封秘奏被呈进兴庆宫。
它没经过省台,而是直接由内侍省递到圣人的御案上。
这是王忠嗣奉命挂帅伐南诏而拥有的特权。
奏折主要是说了他目前整训的情况,最后以几句话盛赞了薛白,称其所呈军器皆十分有用,所举荐者皆是人才。
李隆基看过,捻着须,沉思着。
正在排演戏曲的杨玉环回过神来,问道:“圣人,在想什么?”
李隆基眼中的思虑一闪而过,抬起头,朗笑道:“薛白又进献东西了,他只要肯做事,做得定是不差的。”
杨玉环不由奇道:“圣人近来倒总是夸赞我这义弟。”
“他有功嘛。”李隆基放下奏折,满意地点点头,道,“有功便当赏,待平定了南诏,朕该好好奖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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