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
“你们拦我也无用,朝中已有我病了的传闻,到时若不去,相位必失啊……”
薛白凝神盯着李林甫,总结规律,认为李林甫这种轻微的失忆若是越来越频繁,只怕比癔症还难遮掩。李腾空已上前,伸手拦住他与李岫。
“阿爷累了,今日别再谈了。”
“好。”
薛白求之不得,最好李林甫以后只负责露面,什么也别再过问了。
***
转到相府外书房,薛白随手从袖中拿出王忠嗣要调用的人员名单。
“烦十郎着台省各部官员,将它拟成公文。”
“怎还有太医署、将作监、军器监、供军院使等衙门的官员任命?”李岫不由皱了眉,“方才阿爷在时,你又不说。”
“没来得及说右相便累了。”薛白道,“怎么?十郎做不得主?凡事都须问过右相?”
李岫此人,天资与才华都是不错的,但长期处在李林甫强势的威压下,极不擅长做决断。此时被薛白一句话问到弱处,他不愿承认,淡淡应道:“做得了主。”
“那就好。”薛白道:“南诏多瘴气,药物必是得配足的;王忠嗣还打算造些新式的武器、器械,以便作战;再加上军需衣粮的输送,为帅者,若连这些人手都不能得心应手,如何取胜?”
李岫仔细看过王忠嗣要的所有文武官职,先确定了没有太重要的职位。这个判断是否重要职位的依据,在于是否会对相府造成威胁。
之后,他大概扫了一眼名单上那些名字,道:“我再定夺。”
“十郎得快些,太池宴之后,便要宣布王忠嗣病了,所有的人事任命最好就在这几日内颁布。”
时间确实很赶了,相位之争加上李林甫之病,耽误了太多时间,李岫皱了皱眉,把名单与任命王忠嗣的公文放在一个卷宗里,招过几个官员。
那边,薛白懒得等,随手拿起了另一封文书看起来,之后,摊开笔墨,在写着什么。
李岫对薛白颇为防备,当即分了心,把手里的卷宗交出去,道:“你核查一下,尽快将提拔这些人的批文呈来。”
“喏。”
安排罢,李岫则看向薛白,问道:“你在做什么?”
“圣人中旨,设进食使一职。”薛白指了指他方才看到的那封文书。
“此事说来还是由你而起的。”李岫笑了笑,“自你献炒菜至今,已有些年景,圣人许久未吃过新奇的美味了,因此置进食使,专管诸贵戚所进献膳食,宫中宦官姚思艺任为检校进食使。”
薛白道:“姚思艺此前搜罗了水陆珍馐数千盘,他是因此得圣人喜爱?”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李岫感慨一声,见薛白手中毛笔不停,不由道:“你还写什么,阿爷虽让你参详,你却没资格批阅文书。”
“故而我在弹劾。”薛白道:“我身为殿中侍御史,此为份内之事。”
“什么?”李岫再次惊讶,“你弹劾谁?”
“姚思艺。”薛白道:“此人身为圣人内侍,不劝圣人勤俭节约,反倒铺张奢侈。他所搜罗之珍馐,一盘可抵中人之家十家之产,如此蠹虫不除,大唐难安。”
“别闹了。”
李岫又累又烦,没心思与薛白打这种官腔,屏退左右,道:“你直说,想做什么?”
“我是忠直之臣,还能视而不见吗?”
“说得多了,连你自己都信了?”李岫问道:“你忘了你是给圣人献菜献骨牌起家的狎臣?吃饱了砸别人的碗?不怕朝堂容不下你?”
“此事错不在于进献,在于奢侈。”
“你如何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