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卿。薛白使人把证据送来了,是张虔陀生前的奏章,在剑南进奏院被李延业盗走。能够证明云南府对阁罗凤之叛早有警觉,但朝廷消息上下阻隔。”
“给我。”张垍接过看了一眼,眼神愈发凝重,道:“让他的人刊出去。”
“他们说刊不了了。”
“为何?”
“朝廷不让刊,他的人手已撤出长安。”
张垍道:“你去安排,不可留下任何痕迹。”
刊报不算难,如今长安城内多的是能刊私报者,雇一批人做,谁也不知是何人放出的谣言。
张垍为人谨慎,本不愿如此,但这次薛白给的是非常重要的证据,一旦拿出来,朝野上下积攒了的对李林甫十余年的怒气将一次爆发出来。
立仗马?真当满朝文武是立仗马?
先造声望不难,难处在于,拿出这证据,势必要触怒圣人,如颜真卿、李泌、薛白一般,而交于旁人递呈,来源亦不好解释。
想到这里,张垍有了计较,明白薛白为何把这个证据递呈自己。
他犹豫片刻,下了决心,遂铺开笔墨,开始写奏折。
这封奏折首先替圣人解围,认为南诏之叛朝廷没能早作防备罪在李林甫,其次,举荐了一批他认为对南诏形势十分了解之人,官位虽不高,却都是名望重于当时之士。
其中有严武,尚书左丞严挺之之子,八岁杀父之爱妾;刘晏,七岁被誉为神童,八岁时逢圣人封禅泰山,献《颂》,授为秘书省正字;李泌,亦是神童,二十余岁待诏翰林;颜真卿,一手小楷名冠当世;薛白,十七岁的状元郎……
***
“张垍耐不住了啊。”
李隆基看罢奏章,如此感慨了一句。
对张垍,高力士也是说好话,道:“驸马这也是想为圣人分忧。”
“说得不错,他确是想代哥奴为朕分忧。”李隆基回忆了一下,想到张说,依旧不太高兴。
他讨厌张说的专权,但事隔多年,也想不起张说触怒自己的那些小事,只有印象一直在那里。
“朕知道,论风度才华,张垍胜李林甫多矣,这些年,李林甫也老了。”
听李隆基说张垍好话,高力士便反过来说坏话,讲究的就是平衡圣人的情绪,道:“虽说分忧不假,但张驸马近来做事,实在是有私心。”
“朕岂能看不出?操控舆情,许就是他在幕后主使。”
“他定是不敢,老奴更相信是薛白少年冲动,也不认为驸马敢拂圣人的颜面。”
“够了,这些人是何心思朕都知道。”
莫名其妙地,李隆基心里反而舒坦了一些。
事情又回到了臣子之间的争斗上,一切都是张垍、李林甫在争相位。很不堪,但这是他这个圣人能掌控的。
相比起来,李泌、薛白直言南诏要叛乱更难让人接受,几个年轻人,以为他这个皇帝耳朵聋了、眼睛瞎了,要打他的脸来提醒他?
原来,是张垍利用了他们的年轻气盛来对付李林甫。
想到这里,李隆基怒气消了些,剩下的怒火转到了张垍身上,之后,他想到张垍要的只是相位,此事只怕也被人利用了。
真正想要皇位的只有那一个人,李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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