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摇了摇头,道:“刊出去,把真实情形散布开来。”
“会不会太触怒圣人了?近来我们在各地的小报,刊的都不是好话。朝廷与各州县已有所警觉,禁民间报纸了。”
“这算什么?我大唐包容开放,边镇能尽用胡将,岂能容不下几句谏言,只要是忠言,何惧它逆耳。”
薛白还是那个态度,他不怕触怒李隆基。
就像现在,他老老实实的,李隆基也没打算把他召回长安,只怕此时心里还在迁怒他之前乌鸦嘴,把南诏说反了。
寄望于圣人自己回心转意,没有用。
只有把声势造起来,给到李隆基足够的压力,才有可能启用他们这一批“忠言逆耳”的臣子。
马上要春闱了,又是一年“麻衣如雪,纷然满于九衢”的时候,进京赶考的举子们最近哪一个不看各种报纸,见识李白与薛白的对诗?
士民舆论,恰是一点就燃之际,而华山停封、南诏叛乱,上位者却还想着粉饰太平。
不管有没有这报纸,事实就是,太平盛世一旦崩塌了,粉饰是粉饰不住的,也许第一条、第二条小小的细缝糊住了,但缝隙只会越来越大。
想息事宁人、遮掩乱象?不行,就算是皇帝也做不到。
薛白要做的就是一把将那块遮羞布扯掉,任遮羞布下密密麻麻的虫子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到时谁能胜出,就不是靠巴结圣人,而是只能各凭本事了。
第300章狡辩
长安,升平坊,杜宅。
傍晚时分,管事全瑞走进书房,只见杜有邻坐在那,脸色有些发愁。想必是因如今任了京兆少尹,却被京兆尹杨国忠压得死死的。
“阿郎,这是今日的拜帖。”
杜有邻递过那一叠拜帖,先看到了刘宴、第五琦的名字,心知这是年前薛白趁着王鉷案提携的官员们进京了。
他翻看了一会,很喜欢这些人的书法、措辞,再加上他已看过他们的卷宗,不由感慨道:“都是有才能之人啊,门生故旧皆俊彦,方是为重臣者之基石。”
说得仿佛他很懂得当重臣一般,全瑞连连点头,佩服不已。
“那小人答复,阿郎明日下午见他们。”
“可。”
杜有邻说着,翻到其中一封拜帖,却是惊了一下,道:“此人不行。”
全瑞目光看去,只见那拜会者的名字写着“严武”二字,甚是陌生,不由问道:“阿郎,这位是?”
“薛郎挑来挑去,怎还挑出这样一个煞星。”
杜有邻喃喃自语着,把严武的拜帖单独拿出来,想了想,终究还是得见一见对方,但在家里见这样一个人物实在是有些害怕,遂道:“你回复他吧,后日上午到京兆府相见。”
全瑞应了退下,依旧有些疑惑,阿郎对严武像是十分忌惮,但不知是为何。
……
杜五郎考中明经以后,已经守选了两年,今年无论如何也该谋一个官职了。
这日他被阿爷逼着去吏部参加铨选,结果连门都没进就被挡了出来。
世态炎凉,随着杨銛死、薛白贬,他们这些杨党党羽无人撑腰了,除了去投奔杨国忠的,其余人大多官途不顺。
杜五郎倒是无所谓这些,乐得守不到官职,心情轻松地从皇城回到升平坊。
回到家门时,正有人从杜宅出来,身材高大英挺,杜五郎还以为是薛白回来了,高兴地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