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去哪?”
“找我老师。”
杨国忠兼任御史中丞的时间说长不长,但其实已经不算短了,没能树立起威望,归根到底还是其人能力不行,除了征纳,别无所长。
威望如何来的?
长远而言,终究还是看实绩。
颜真卿任监察御史仅一年,出使河西、陇右,平反了大量的冤狱。当时五原有旱情,官员怠于政务,待颜真卿厘清县中积案,天降大雨,五原百姓称为“御史雨”,世间自然没有这么神的事,无非是百姓感念他,愿意给他美名。
他到了朔方县,发现县令郑延祚兄弟三人在母亲死后互相推诿,不肯办丧,将灵柩放在僧舍二十九年。遂向朝廷弹劾,断了郑家兄弟的仕途。此案说来没什么,但为保前途而不肯守孝、偷偷隐瞒父母丧事的官员在大唐非常多,比如,达奚抚隐瞒母丧的案子,最后也是被达奚抚以供奉舍利的理由蒙混过去,颜真卿能办成案子,其实已让天下耸动。
一个官员有多少能力,旁人看着,心里都有数,很多时候不说而已。颜真卿回到长安,御史台自然有志同道合的官员向他靠拢。
真要做事,薛白找老师,其实比找杨国忠这个御史中丞要有用的多。
从察院出来,转到殿院都厅,只见几个身穿绿袍的官员正在说着话往外走,被簇拥在当中的正是颜真卿。
“老师。”薛白上前唤道。
“莫叫老师了。”颜真卿摆手道:“在御史台任事,你我只以同僚相处。”
他身边另一名御史却是打趣道:“莫唤老师,当呼‘丈人’。”
薛白被这般一说,有些不知所言。
颜真卿反而坦荡得多,道:“议公事,莫说家事。”
说罢,他招手让薛白也随他们一道,喃喃道:“过了年,也该给你起个字了。”
“谢老师。”
薛白见老师与这些殿中侍御史们有事要商议,也不急着说自己的事,跟在他们后面。
一行人出了御史台,却是往西面的推事院找了个议事厅坐下。
“此处不怕罗希奭遣人来偷听了,颜御史可说了?”
“好。”
颜真卿略略沉吟,开口道:“我方从陇右归来,留意到金吾将军李延业,私下宴请吐蕃人,且为了避京兆府与各坊盘查,他以宫中卤簿仪节接送对方。”
“颜御史可有证据?”
“尚未有,然我确定此事属实。”
“李延业为天子近侍,为圣人所信重,与右相关系匪浅,此事我等务必想清楚。”
“等不得。”颜真卿道,“李延业任金吾将军,管京师宿卫,此事不可轻忽,万一迟而生变。”
薛白目光看去,见这几人有的犹豫、有的坚决,他遂先开口道:“我随老师弹劾。”
“好。”
“我等一并弹劾李延业又有何惧?!”
他们做事爽快,议定之后大家便署了名,各自回去写奏折。
待众人退去,颜真卿捻须思考着这桩案子,眼神微有些忧虑,又迅速平静下去。
他转头看向薛白,道:“上任第一天便来找,有难事?”
“倒不是难事,但确是有事想请老师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