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爷,毕竟是我妻兄……”
“忠心与否尚不可确定,你便要将他提携为户部郎中?”
李林甫眼看儿子嚅嚅不语的样子,不用听解释,当即就知道是如何回事,骂道:“蠢材!被一个妇人操控于股掌之间,老夫竟寄望于你来保存家业?”
“卢氏嫁孩儿多年,且要让卢家与我们相扶相持,孩儿以为当给些好处。”
“相扶相持?”李林甫气得不轻,拿起案边的毛笔掷向李岫,道:“可知为何谁人都不将你放在眼里,你太软弱了!你自以为有远见,终日忧心家门有大祸,落在旁人耳中,谁同情你?谁?!”
李岫连忙拜倒在地,道:“孩儿只是以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废物,你只会让人看轻于你,谁会听命于一个终日长吁短叹的无能之辈。记住,唯有始终以强权示人,方可为威慑!”
“可……”
“记住了吗?!”
“是,是,记住了。”
李林甫看着儿子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忽然想到了薛白。
那日谈条件,薛白扬起瓷器便砸,举着碎瓷就要扑到他面前,其强势态度让他久久犹记忆深刻。更难得的是,薛白并不鲁莽,该虚以委蛇之时,马上能厚起脸皮。
从包括攀附裙带上位的种种经历、宰执天下的野心、行事不择手段的心境来看,薛白反而更像他,或许是他当年遗失的哪个私生子也未可知。
脑中这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李林甫再看李岫,恨铁不成钢道:“起来,你这样子,如何斗得过薛白?”
“薛白?”
李岫愣了愣,心想,薛白当年若是娶了十七娘,进了相府的门,如今只怕也已被阿爷挫掉了锐气吧。
可惜没有这假设,薛白从来就没在这件事上顺从过。
“威慑陈希烈,你凭一张笨嘴不成?”李林甫道,“关键只在薛白,外放了他,便如抽掉陈希烈的骨头。”
“是。”李岫道,“孩儿还在找薛白的罪证。”
“找?最好用的罪名摆在眼前看不到吗?你连十一娘都不如。”
李林甫一把拎过李岫的衣领,几乎只差直说了,右相府害人,最好用的罪名无非是“交构东宫”。
他苦心孤诣,没将此事交给李十一娘做,为的是将李岫培养起来,因此循循善诱,谆谆教诲,奈何这个蠢材就是不开窍。
***
清晨,长安县衙。
薛白处理了几桩案子,转头看着窗外的雪花,想着也许该到颜家提亲,在元月把婚事办了,免得总有人想要嫁女过来。
恰在此时,刁庚挠着头进来,道:“郎君,有人来报案。”
“带进来说吧。”
“来人有些奇怪。”刁庚嘟囔了一句。
不一会儿,十余护卫以及几个穿着男装的小女子便进了尉廨。
“和政县主?”
薛白微觉诧异,起身行礼,道:“见过县主。”
“是郡主,年初圣人已经封郡主为郡主了。”
“玉尺,你别多嘴。”李月菟连忙喝止身边的侍婢,道:“薛县尉有礼。”
她有些为难,像是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