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多嘴。”姜亥道,“还有你们,先别急着拿东西,等我家郎君处理好了,自会给你们一场大富贵。”
“好。”
刁丙看了看,见血要流过来了,只把宋之悌那身华丽的衣剥下来,也不在意那上面的血迹斑斑,将它折好收进包裹里。
一双靴子也被他褪下,挂在腰间。
“我说,你挂着这靴子干嘛?穿上啊。”
刁丙道:“平常穿惯了草鞋,需要的时候再穿这靴子。”
姜亥问道:“什么是需要的时候?”
刁庚打包了许多糕点,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道:“阿兄都收了好几双了,我就没见他穿过。”
“留着有用,等儿女大了穿也行。”
众人哄笑了几声,刁丙问道:“接下来去哪?”
“你们先去弄晴别业找樊牢,去了之后你就喊“帅头,我算看出来了,宋勉、高尚借我们的手杀宋家’呢!”
刁丙道:“怕我喊得不像。”
“我来。”刁庚道,“我懂这是啥意思了……”
县署,宋勉正指着薛白怒叱道:“薛白!你做出这等事来,还想有好下场吗?!”
他平素温文尔雅,此时却是方寸大乱。
阅岩亭内金杯共饮,弄晴别业里约好相互扶携,一转眼薛白就杀了他全家,这就是其人承诺的会助他继承陆浑山庄?
这念头一闪而过,宋勉莫名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现在,似乎真的可以得家业了。
但很快他就被自己吓到了,他自认为是好人,教书育人,风雅温和,怎能做此不合时宜之想?
更不可能与一个狼子野心的灭门仇人合作。
“少尹,血洗陆浑山庄之幕后主使必是薛白,恳请少尹为宋家作主啊!还有,骊山刺驾案一定也与他有关……”
“此事太可疑了。”吕令皓及时开口,“我了解偃师县,县内绝无山贼,必是有人指使杀手假扮山贼杀入陆浑山庄,薛县尉确实可疑。”
面对这些指责,薛白并不争辩,竟像是在默认此事,又不公开承认。
他在长安之时曾一次次被指责、一次次艰难地自证清白。但这里是偃师县,是他的地盘。
主一县之地,他不需要对人作出解释。
这便是官威。
“隐田匿户案明日再审。”薛白再次拍响惊堂木,朗声道:“山贼入境,谨慎起见,百姓各自归家,锁好门窗,待县署平定贼寇,本县尉保证必不使任何一个小民遭殃。”
此时再让百姓散去,结果已与方才完全不同。
他们看了一整天,一度以为县尉拿隐田匿户之事没办法,但最后的这个消息改变了他们的预期。
他们其实并不关心幕后主使,只要符合期待,哪怕是巧合也可以归为感动了上苍,重要的是分回田地、减轻税赋。
不可能之事忽然有了希望,就像是一口埋在地下的缸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他们却没留意到一个官绅们非常在意的问题,少尹吩咐散衙时,众人没散,而县尉一说,马上就散了。
人群散后,场面更严肃了些。
薛白当即下令,道:“差役、民壮,以及自愿保护乡邻者,随本县尉守城门,以免山贼入城……”
吕令皓见他要控制城门,连忙凑到了令狐滔耳边低声道:“少尹,不如先拿下他,以免事态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