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回去的路上,随行的众人,包括殷亮都很失望。
薛白却忽然道:“这些农人虽然不识字,不太会说话,但其实很聪明。”
“我只看到他们的短视、愚昧。”
“目光长远,也需要有资格才能做到啊,总不能在岸上批评落水的人不学游泳。
“愚民愚不可及,你太过在乎他们了。”次日宋勉很早就到了县署,见了薛白便道:“若非此事,我尚不知你还把郭家的良田分了四十余顷出去,何必呢?”
他这么说,显然只是为了撇清罢了,实则眼里还有些微微的嘲意,笑薛白因几个愚民而栽了跟头。
薛白苦笑道:“我初到偃师,想在声望上能胜过吕令皓,总该办几件实事。
“献宝货,朝廷自会记你功劳;修寺庙,民间自能传你的功德。要声望多的是办法,你偏选了最麻烦的一种。”
“做都做了。”
“那十六顷地,薛县尉是作何打算?”宋勉看着薛白,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笑问道:“不会连宋家这一点小事都不能容忍吧?
“买都买了,归你们了。”
“多谢。”
薛白也在观察着宋勉的态度,问道:“对了,近来陆浑山庄可有客人?”
“客人?”宋勉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摇摇手,随口应道:“哪有甚客人,为何这般问?
“没什么。”薛白答非所问,道:“是我想去黄河北面的王屋山探望一下玉真公主。
“这种时候?”
薛白当即反问道:“这是哪种时候?”
宋勉稍稍一滞,应道:“眼下你对付吕令皓的关键时候,不宜擅自离境才是。”
两人说话时都带了些试探之意,气氛已不再像是不久前那般和睦。
薛白心中有个预感已愈发强烈。
待见到杜始,他当即便问道:“派人去探了?有发现?”
“今日整个偃师县的官绅只有一个动作。”杜始道:“崔唆添了个孙子,各家都有派人去送礼。对了,我替你送了一副玉如意。”
“吕令皓亲自去的?”
“是,但这证明不了什么。陆浑山庄只派了一个管事,带着八个人过去。”
薛白又问道:“崔唆只有第六子的妻子在待产吧?
“是。”杜始忽然想到一事,沉吟道:“我记得上次……该是罗玢那案子时说过……”
“不错,崔六郎让一个妓子怀了,一尸两命。”薛白道:“他妻子回了洛阳娘家。
“在洛阳生产了?”
“都没接回来,如何会大宴宾客?”
“你的意思是……高尚来了。”
“未必是高尚,但范阳也该有人到了。”薛白喃喃自语道:“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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