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令皓还未见过如此强势的下属,竟是瞬间被逼到了必须做决择的时候。
要么保住齐丑,与薛白翻脸,各找背后人脉;要么暂时放弃齐丑,继续观望薛白的虚实。
一艘大船的舱房当中,郭阿顺才刚刚醒过来。
他推开身边的两个妓子,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发现船只竟没有去洛阳,而是顺流而下,到了洛河与伊河的交汇处,此时正停船在南岸。
“怎么回事?”郭阿顺嘟囔着,揉着脑袋走到舰板上,拎过一名船夫便问道:“怎还不去洛阳?你们渠帅呢?”
“不知道。”
郭阿顺走到甲板看了看,见下面像是在装货,遂摇着头往底舱走去,只见许多漕夫正在搬着成箱的货物,箱子非常沉重的样子。
走过长长的甬道,恰见一名中年男子从底舱出来。
“高县丞?见过县丞,上次送的那对双生子,你可还满意?”
“你怎在此?”高崇脸色冷峻,皱了皱眉。”
“我被新来的县尉薛白找了麻烦,打算到洛阳避一避,夜里上船与渠帅喝了顿酒……”
“咣!”
忽然一声响,有漕夫搬着的箱子砸在地上,滚出了许多石头。
一颗石头滚到了郭阿顺的脚边,他俯身捡了起来。
“运石头做甚?”
郭阿顺只见手里的石头很重,看着黑乎乎的,粗糙有棱角,硬梆梆。
“也不像是石头啊。”
“给我。”
高崇接过他手里的石头,丢进箱子里。
“自己人,有甚好神秘的。”郭阿顺心里犯嘀咕,挠了挠头,继续往前走去。
“快些,郾城的货都装好了?!
前方,被称作“渠帅”的男子还在说话,回过头来,见到高县丞提起灯笼,比划了一个动作。
“渠帅,你们这是在做甚?”
“都告诉你别乱跑了。”
郭阿顺笑了起来,道:“你我还有何好见外的?
“噗。”
一支匕首已捅穿了郭阿顺的心脏。
“装麻袋,沉江。”
“扑通。”
洛伊河上一声响,一具尸体缓缓沉了下去。
偃师县署,薛白手里拿着炭笔,正随手画着一张网。
那其实不是网,而是他离开长安以后看到的样子。
虽然还只有冰山一角。
百姓不能移籍,只能逃户,赋税分摊在越来越少的编户手里,已经在向不满龄的孩子征徭役了。租庸调崩坏,朝廷解决的办法是和采,灾年愈多,那就纳粮设义仓。等到灾民来了,复又成了权贵的鱼肉……周而复始,于是有了妖贼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