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首先想到的是那支迎面而来的弩箭,之后浮现出太子登基、与百官议论先帝时的嘴脸,甚至于追逐着禁苑中的美人,问她们“朕比先皇如何啊?”
“望求菩萨来点化,渡我素贞出凡尘……
歌声将李隆基从这些情绪中拉了回来,他摇摇手,评价了几句,彼此仿佛都回到了遇刺之前。
之所以把整桩案子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为的本就是一切都不要有所改变。
但有些事还是得提的,李隆基问道:“你那义弟自请到洛阳任职,朕派人与你说了,你如何说啊?”
“我有何好说的?”杨玉环道:“我杨家男丁单薄,认了这么一个义弟,无非是看他前程必不差,盼着往后我人老色衰,他能照拂家中子侄一二。
李隆基没顾得上她话里的小钩子,继续着话题,也不知想探究什么。
朕想着他那夜护驾有功,该重赏,只是此事不宜大张旗鼓。”
“三郎莫非以为我被吓到了?”杨玉环忽展颜一笑,道:“倒真像是水淹金山,虾兵蟹将追逐的那场戏。”
李隆基遂也朗笑。
“那朕便先让薛白到东都熬一熬资历?往后再行重用。”
“三郎安排便是,知你不会亏待了杨家人。”
殿外,谢阿蛮远远见圣人的御驾离开了,连忙进殿求见杨贵妃。
张云容正在剥荔枝,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谢阿蛮来,方才继续说话。
“今日该还是过关了,慢慢心结就过去了。”
“感受若是不同了,回天无术,江采萍的样貌才情哪样差了?”
谢阿蛮不知她们在聊什么,恭恭敬敬候在一旁。
不多时,杨玉环回头一看她,莞尔道:“我当身后站着个贼呢。”
“贵妃,我……”
谢阿蛮捏着袖子,一时却还没找好借口,干脆问道:“薛白真被贬了?为什么“谁贬他了,他自要去的。”
杨玉环道:“外放一两年避避风头也好,到时再给他提官。”
“可他那样的官迷,真能自请外放吗?”
“不然呢?圣人骗你不成?”
“要不……弟子去问一问他?”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杨玉环取笑道:“你莫想了,他是有婚约在身的。”
“弟子知道,没多想,就是……觉得求了贵妃,若还因此贬官了,心里有了怨言,白费了之前的恩情呢。”
“又不是你养的那只猫,他不会这么觉得。”
话虽这般说,杨玉环也不确定,但她知眼下不是派人与薛白来往的时候,嘱咐道:“你按捺着性子,我自有安排。
七月下旬,骊山真下了一场雨,因圣人到朝元阁祭祀祈雨了。
雨过天晴之后,一场刺驾案带来的阴霾似乎也已过去。案子很小,以昭应县令结案,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
谢阿蛮不再盯着薛白,他便悄悄到了虢国庄里。
最后改了主意,要到东都去任职。薛白最要紧的就是安抚好杨玉瑶,她毕竟是他如今最紧要的靠山。
话却不好说,万一她心里有了怨言,便白费了之前的情义。
薛白认为事情还未确定,杨玉瑶应该还不知道。不想,到了堂上却不见她人,恐怕是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