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亮十分刺眼,薛白目光避开,发现殿内的一切摆设都很新,接着想到华清宫刚刚扩建了。
此事他不曾参与……不对,其实有。
是因为他让老师提醒房琯,右相府扩建华清宫的预算太高了,房琯主持了华清宫的修建事宜;且还是因为他,还未完工,房琯因为裴冕案被外贬了。
不对,不是东宫,若东宫有胆量兵变,绝对不会是这种小打小闹。
想到这里,薛白已被郭千里亲手扶出了长生殿。
高力士正领着众人从百僚厅出来,许合子、张云容扶着杨玉环。薛白恰见到杨玉环向他这边看过来,他干脆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另外,华清宫的修建一直是由李林甫、王锚监督,他们久在长安,实际事务由房琯主持,房琯外放之后,接替他的是户部侍郎张均。
“朕若记得不错,开元二十六年,张均外放饶州刺史,房琯离京之后才调他回朝,张均抵京之前,谁在主持此事?”
“工部郎中郭彦、户部郎中王锟……以及昭应县令李锡、县尉达奚抚。”
名单很长,而且正是李隆基不久之前才打算大加赞许赏赐的臣子们。
张均是名相张说之子,驸马张咱的兄长;郭彦是名将郭虚己之子,郭虚己的妹妹正是李隆基的妃子,为他生下了永王李璘;王锟是王的弟弟;李锡出自赵郡李氏。
换言之,华清宫的修建事宜,参与者各种人都有,太子、宰相、外戚、边将、皇子、世家。李隆基却看不出其中有任何一个人会谋划这样一场刺杀。
陈玄礼也不认为这些王公重臣中有人会谋划了这样一场叛乱,应道:“臣以为,修建华清宫的诸臣中,有人出了纰漏,导致妖贼利用了外宫墙与骊山的地势,臣必会详查。
说罢,他跪倒在地,请罪道:“此事,禁卫亦有疏漏,请陛下赐罪。”
李隆基亲自上前扶起他,叹道:“起来说,如何回事?”
“左羽林军中有一名执戟郎,名为李缩,这姓名恐怕有假,臣还在查。今夜,正是他领人杀了胄曹参军事,从武库中取了二十七副盔甲;亦是他杀了负责骊山巡防的司戈,率妖贼进入外苑……”
北衙说是有六军,其实左右神武军是虚置,只有左右龙武军、左右羽林军四军。
而羽林军负责的往往是宫城外围防御。
如此说来,李隆基倒也不太怪得到陈玄礼。
“李缩?擒下了?
陈玄礼惭愧,应道:“没有。此人应该是已经逃了,能趁夜离开骊山,很可能是已改名换姓了,并有官员掩护他逃脱。”
此人是如何进入羽林军的?
“乃是从河东军中选拔的,兵册名籍是真的,很可能是早有预谋,匿名投军。但口音假不了,羽林军中说他是河内人。”
李隆基暂时也无头绪,只能让陈玄礼继续去查。
“封锁消息,今夜之事严禁传出去。
遵旨……陛下是否回长安?”
李隆基先是不易察觉地一蹙眉,之后哈哈大笑道:“陈将军太小瞧朕的胆量了。纤芥之疾,无关痛痒的几个毛贼,还能将朕吓出华清宫不成?朕不仅要留,还要久留。
“陛下神武,有太宗风范。”
陈玄礼再次奉承了一句,方才告退。
李隆基负手踱了两步,思忖着这件事的各种可能,虽倾向于没有王公重臣主谋,但认为必然有人暗中纵容了这些妖贼。
每个人都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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