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五郎于是去了趟,回来道:“薛白说,不用理会老东西,等他去骊山回来再谋外放不急。
“是吗?”杜有邻方才一直在与杜始说左相近来的反应,见一切如女儿所料,不由疑惑道:“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问着玩。”杜始看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道:“看看朝野都是什么态度。”
她是不打算留下任何破绽的,那就只能看看左相怎么说,然后帮忙把左相的意思提前传播出去了,牛刀小试嘛。
月沉日升,长安城谣言不断,到了六月中旬,天气愈发热了,游幸华清宫的一切事务都已准备妥当。
李隆基今日难得抽出一点时间来处置宗室事务,暂停了欢宴,倚在南熏殿中,看着最新的文萃报,手里还拿着一支小笔,时不时还写上几句评语。
这事也怪,奏折让他批阅,他是不想批阅的,换成这文萃报,他却批阅得不亦乐乎。
“高将军你看,市井有高人啊,这个作《王昭君变文》诗八首,如故事一般,倒是少见,可谓诗史。‘贱妾傥期蕃里死,远恨家人招取魂’,诗才也好……叶平,朕上次似乎也读过他的诗。”
“圣人。”高力士低声道:“谣言查出来了,是从报纸上来的。”
“报纸?”
李隆基讶然,叱道:“竟是薛白小鬼作祟不成?”
他先是翻手里的文萃报,之后翻了翻还没来得及看的邸报,道:“没有。”
“是这份报。”
高力士躬身,将另一份报纸递到了御前。
李隆基目光看去,赫然见到上面写着“天宝时闻”四个大字,不由大奇。接过一看,这时闻内容不多,只有廖廖几则。
第一则刊的是嗣许王李璀薨逝,借着此事引出了几桩风流韵事,猜测李璀之继妻徐氏与张咱有染,之后又言嗣歧王李珍亦与徐氏有染,唯不知李瓘之子生父是何人。
第二则时闻则言张咱与唐昌公主有染,早年间甚至有过一个儿子。
下一则言新科状元薛白与虢国夫人有染,且不仅是一夕之欢的面首,还是情根深种,几至婚嫁。
也就是大唐风气,才敢将这些公卿贵胄的风流韵事这样当众议论。毕竟,武周朝与当朝,更让人瞠目结舌的丑事多了。
李隆基却是不厌其烦地看了,也不知是怒是笑。
“这不是秘书省刊的。”
“圣人如何知晓?”
“差别太大了。”李隆基道:“先是纸质,用的是民间工坊制的竹纸,溺得不够久,纸质脆,墨亦不同。另外,高将军可发现了,这用的是雕版。各则消息之间没有错落,字体大,不美观……还有,你看这些字都是简化的。”
高力士目光看去,果然发现了这报纸偷工减料,仅嗣许王李璀薨逝,刊的就是“许王李冠逝”,粗制滥造。
“圣人真是明睿无双啊。”
“有人仿了邸报,尽刊些引人注目之事啊,若朕未猜错,这一份不便宜。”
“一份十钱,非官员勋贵之家不会买。”
“也只有官员勋贵爱看这些。”
高力士道:“其实也没几个人看。”
之后,他又呈上几份新出的小报,少许稍精致些,有的更粗糙,大部分还是手抄的。
其中还有一份名为《珠胎记》,讲的是徐氏与李珍的故事,言在李璀迎娶徐氏为继妃的宴上,徐氏爱慕上了英俊潇洒的李珍。因李瓘不能生育,李珍与徐氏私计,生个儿子继嗣许王……
这故事文笔颇为香艳,李隆基看完,竟觉有些回味。
他想了想,发现有一些细节确合李璀的经历,不由皱起了眉。
“这也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