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否……由我来问问?”陈希烈带着些试探之意,瞥向李林甫。
一瞬间,李林甫眼中精光绽出,目含狠厉瞪向他。
陈希烈惊得背脊生寒,暂时不敢再存欺李林甫心软之意。
恰在此时,有女使进来递了一个消息。
“太乐丞薛白,将随圣驾往华清宫。”
李林甫也不惊讶,道:“听到了吗?”
“是。”
“到时薛白不在,刊印院这一点小事你可能办得好?若不能,本相换别人来。”
“办得妥。”
好不容易秘书监才有了一点权力,陈希烈自不会放过,当即应下……
但等离开了右相府,他思来想去,觉得不论薛白去不去华清宫,夺权都不太容易,最好的办法还是双方达成一致。
官场最讲究的就是妥协。
“让你们盯着薛白,他在何处?”
“回左相,他又在虢国夫人府,已一整日没有出来了。”
陈希烈心中暗骂,觉得这等攀附裙带上位的面首太过小人了。
“回吏部吧。”
到了吏部,陈希烈拿了一块茶饼,便去了功考司郎中的公房。
公房中,杜有邻手捧一本书,倚在那睡得正香,听得动静,一见是尚书来了不慌,行礼苦笑道:“让左相见笑了。”
“无妨,无妨。想必是公务繁忙,过于疲乏了,老夫也是深有体悟啊。”
“是。”
“看看这茶。”陈希烈顺势便坐下,安排人煎茶。
杜有邻反而希望他有话直说,问道:“敢问左相,可是有公务吩咐?”
陈希烈挥挥手,吩咐随从出去,杜有邻连忙接过茶具。
“文萃报骂得满朝体无完肤,连薛郎都被骂,不能再这般下去了。老夫前次给的明哲保身之法,他考虑得如何了?”
“是,下官问过薛白了……他说,长安县尉王之咸,博通经史,才华横溢,可入秘书省,只是担心长安县尉之职无人担任。”
陈希烈一听就摇了头,因这是不可能的事。
何谓“赤县”“畿县”?
京城所治为赤县,西京的长安县、万年县;东都的河南县、洛阳县;太原的太原县、晋阳县。
京城之旁邑则为畿县,比如昭应县、醴泉县、渭南县、蓝田县。而若是分得更细一点,昭应县、醴泉县还属于次赤县;渭南县、蓝田县才是畿县。当然,一般任官也没这般细致,有人把天下县分为十等,有人分为七等。
畿县与次赤县之间的区别也就罢了,畿县、赤县的天堑却是不容无视。比如颜真卿守孝归来已是名望重于当世,且两次过吏部铨选,登博学鸿词科,也是先任醴泉县尉、再任长安县尉,这便是由畿县到赤县,蓄力一跃为御史,迈入中层清流官员之列。
“长安县尉,他想都不必想。”
陈希烈没想到杨党狮子大开口,原本想给的条件反而有些不好提了,沉吟道:“老夫关切薛郎的前程,特留心了何处出阙,你猜如何?”
杜有邻道:“请左相赐教。”
“龙标县尉恰好有阙额。”陈希烈先开了个玩笑,须臾道:“江宁县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