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狱卒问道。
“我扛饿。”
薛崭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很难听,低声喃喃道:“从小,我最能扛饿。”
“呸,饿了也不给你,丧尽天良的东西。”
那狱卒本想逗逗他,得到这样的回答,颇为无趣,往牢里了一口,转身走了。
痰落在薛崭的头发上,他抬手擦了,滑腻腻的,他随手在稻草里搓掉了。
他感觉薛灵一死,他的心境沉稳了起来,根本不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的指责,这些人再义愤填膺,事情没发生在他们身上。不是他们的阿娘一次一次被打,不是他们的兄弟姐妹一个一个被卖掉,他们大可站在那指指点点……随便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火光伴随着脚步声而来。
薛崭狞笑了一下,抬起头来,见到薛白站在牢门外,面无表情地在那里开锁。
他脸上的狞笑便一点点消下去。
“阿兄。”
薛白一边找着钥匙,一边把他脚上的镣铐打开。
“那些无赖的雇主说了真相,人不是你杀的,你那一刀只捅出了轻伤。”
“阿兄?可我……”
“哭?现在知道哭了?”
薛崭还想强忍着,被这般一问,更是嚎啕大哭起来,跪在地上哭道:“我对不住阿姐和姐夫……我刚才想到他们可能因为我成不了亲了…鸣呜……阿娘一定很伤心。”
“别哭了。”
“我还对不住阿兄……”
薛崭哭到停不下来,蜷缩在地,抱着薛白的官靴,越哭越大声。
“再哭,你赶不及去杜宅看婚礼了。”
“我,我不哭……”
出了长安县衙,天已经黑了,一个金吾卫的参军录士已经与县令贾季邻打过招呼,堂而皇之地带着他们离开,在宵禁中去往万年县升平坊。
杜宅的喜宴已经散场,大部分宾客都已经走了。
薛白进了前院,不由道:“终究还是没赶上。”
薛崭还在哭,努力抹了泪瞪大眼看着这婚宴的场面,生怕因自己耽误了阿姐的婚事。
下一刻,一群人便涌到了前院。
“阿娘!”
薛崭连忙上前抱住柳湘君,柳湘君显然也是在强忍着泪,把头埋在儿子的肩上。
“回来了就好……”
薛徽竟然还在,他是最像来喝喜酒的一人,脸上带着笑容,双颊微酡,泛着些酒气,招招手,让薛白上前。
“办妥了?
薛白没有再说细节,只是道:“将军放心,已查清楚了。”
“嗯。”薛徽道:“你我算是扯平了。你借我河东薛氏子孙的名头一年,今日平息了这事,扯平了。”
薛白冒充一年薛家子孙,没给他们丢脸;而今日若非他平息案子,薛家就要出一桩孽案,结果到了薛徽嘴里就成了扯平了,但人家是将军,没办法,薛白遂点头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