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多少还是有一些名不副实的,比如弘农杨氏的嫡支子弟杨眷想在今科争三甲,一切都打点好了,诗赋却很一般。也有些诗赋意外作得不错。
“崔公请再看这份卷子,陈季、王邕、庄若讷、魏璀……还有这份,钱起的卷子,真是了得。”
“薛白的卷子也给我。”
“喏。”
六份卷子摆在崔翘面前,他先大概扫了一眼。
应试诗,大家写的无非都是湘妃奏鼓瑟一事;“湘灵鼓瑟”四韵选一,他们要么就是用“湘”韵,要么就是用“灵”韵;出现的字眼也相同,神女、帝子、鼓瑟、湘水、曲调、荆楚、云雨、洞庭、江水。
科举诗赋就是这样,所有人用一样的韵律、一样的字眼、写一样的内容,在螺蛳壳里做道场,看谁能把这些字词拼摆得工整,考验的是耐心、细心、守规矩。
门荫世家子瞧不起进士也是因此,评曰“不做经世文章,专雕微末词字”。
但这其中,还是有卷子让崔翘眼前一亮,赞道:“钱起这末句……神来之笔也!”
“崔公高见。钱起这一首诗,前十句着力写女神奏乐之哀怨,结尾二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如横空出世,神女之曲从何而来?引人遐想,可谓‘鬼谣’啊。”
崔翘抚须点头,叹道:“应试诗中,少见如此佳作啊。”
爱才之心一起,他提笔,把钱起的名字先添到名单之上,之后目光落在名单最上方的“薛白”二字上,有些踌躇。
“崔公请再看。”
薛白的卷子被递得近了些,崔翘这才仔细看了末句,苦笑喃喃道:“都说薛郎才气,倒不是虚有其名。”
“薛白此诗,前十句与钱起不同,未句却差不多,意境也相同。”
说话的官员是个老学究,大概是真没听过薛灵的名字,道:“崔公若想补钱起中榜,薛白还真担得起一个状元,毕竟他前两场以及文赋更好。”
“是吗?”
“钱起经验太不足,前两场有错字、污迹。薛白不仅贴经、文章四平八稳,从字迹、答卷也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倒是十分难得。”
崔翘喃喃道:“郑主簿以为,点薛白为状元,可?”
“可!”
当即有另一名官员脸色一变,不好直说崔翘故意让薛白犯忌讳一事,找了个理由反对道:“薛白这诗,比钱起的灵气差远了。”
“钱起犯韵了,用了两个‘不’字,从应试诗而言,该罢黜。”
“薛白就合韵吗?第一句就犯孤平。”
“不,这是普通拗句,仄声收尾,不属孤平。薛白的整首诗更规矩,纵观三场试卷皆规矩妥善,当得一个状元。”
“他没犯韵,但犯忌讳了你知道吗?!他父名薛灵,就不该答这卷子……”
“住口!”崔翘连忙喝道。
那建议点薛白为状元的郑主簿一听,反而连忙改变了口锋,行礼道:“既如此,当罢黜、销毁薛白试卷,大事化了,这是对他好,对我们也好。”
崔翘脸色冷峻,道:“本官自有计较。”
“可……”
正此时,有官员捧着一份卷子上前,
道:“崔公,请看这份高适的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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