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低了头上的帽子,四下观察是否有人跟踪,拐进西北隅的循墙小巷。
占据了整个平康坊西北的只有一座府邸,即长宁公主府,现在属于长宁公主的儿子杨洄与咸宜公主这一对夫妻所有。
府邸恢宏,像在述说着两代公主曾经的显赫。
小巷两侧都是高墙,薛白独自走到后门前,递上拜帖,道:“烦请告诉公主与驸马,有好友来访。”
……
“谁与这只鬼是好友。”
李娘兀自骂了一声,但还是与杨洄一道转到静宜堂待客。
待步入堂中,见薛白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夫妻俩的神色皆凝重了一些。因感受到了与薛白交锋的压力。
“你来做甚?”杨洄淡淡问道。
李娘色厉内荏,务必放点狠话,恶狠狠道:“不怕我们弄死你。”
“弄死我有何好处?”薛白道:“等李亨继位,还是不会放过为了扶寿王而与他斗了这么多年的你们。”
“又来挑唆是非,我们能被你利用吗?”
薛白面露难色,缓缓道:“我们确实出了事。”
杨洄冷笑,心道薛白果然是想利用他们。
那么,今日这场对话,将由他们来掌控局面。
“太学博士郑虔,因记录三庶人案的内情,已被拿下了。”薛白愈显忧虑。
事不关己,杨洄神态平静,问道:“郑虔是你们的人?”
“郑博士自然是我的老师。”薛白故意打了个机锋,“驸马也知道,郑虔、张九龄都是王方庆的门生,支持前太子。”
“呵。”
薛白眉头微蹙,道:“郑虔看似东宫的人,实则是我们埋在东宫的一枚棋子。”
杨洄、李娘不由挑眉,惊讶于李瑛余党有这么大的能耐。
“继续说。”
“此事暂时还不好断定,是哥奴出手对付东宫,误伤了我们的人;抑或是李亨察觉到了郑虔的立场而出手。”
“李亨即使察觉,也没必要对他出手吧?”
薛白道:“不久前,他们想把和政县主嫁于我,我回绝了,彼此再无转圜的余地。”
此事,李娘已经听说了,点了点头,示意杨洄这些是真的。
“胡儿马上要进京,哥奴声势大振,必要除掉裴宽。”薛白继续道:“裴宽出任户部尚书以来,与国舅合力,在河北征收了不少的盐税,马上便要押解入京。可惜,经此一事,裴宽成了惊弓之鸟,欲转而投靠东宫,一桩天大的功劳,恐为李亨所占。”
杨洄沉吟着,不明白他为何跑来说这些。
但这等朝堂上的重要消息,寻常想打探都打探不到,他是很愿意听的,因此作侧耳倾听之状,不时微微颔首。
薛白叹息,道:“右相、东宫相争,仿佛两块巨石对撞,殃及的却是夹在其中如杂草般的我们。眼下之情形,我们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活该!”李娘啐道,“李瑛余党,该灭干净。”
薛白不答。
杨洄思忖着前一次的对话,心知双方有化敌为友的可能,何况薛白今日主动前来示弱,当然是存了交好之意,自是该利用一番。
“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