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哥背着一个大号背篓,双手还各提着一个装满莲藕的桶,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冷淡,嘴上说着关心的话:“你真的能行吗?”
“能,我能行。”
“你的手,那是什么?”
心口狂跳,小芬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不能让哥看见,不能!
小芬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力抓起一把路上的泥土往手腕上摩擦。
她拿出了擦鞋的力度,三两下将两边手腕擦得一片血红,这她痛得眼眶含泪,心中却安稳很多。
“妹妹,你在做什么?”
哥的腰跟挑重物的扁担一样朝她弯下,纯黑色的眼睛跟她对上。
“手上有点痒,应该是被虫子蛰到了,我拿池边土擦一擦。看,擦好了,不痒了。”她摊开双手给哥看。
手腕血肉模糊,泥巴嵌进伤口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上面刻着的字了。
哥眨了眨眼睛,眼白里的黑色退去,恢复了正常,他笑着说:“池边土能治虫咬,你也不能这么用力啊,你的手都破皮了。”
何止破皮,连肉都被擦下来不少,小芬的脸白得不像样,硬挤出笑容:“没事,我回去擦擦药就好了。”她低下头,将最后一根散落的莲藕捡起来放回背篓里,蓄力将背篓重新挂到背上。
回到家后,小芬迫不及待回自己的房间。
她锁上门,躲进了被子里。她在被子里不停发抖,回想着月月的惨状,她的眼泪停不住。
哭着哭着,小芬止住了眼泪,她突然不想哭了。或者说……心里的声音在让她不要哭。
不要哭了,没必要哭。
好像这才是她本来的性格,她本来就不是爱哭的性格!
又来了,那种奇怪的认知再次出现,小芬觉得自己即将被另一个人取代。
白天她还觉得害怕,在接连看见爹娘哥哥的异常,以及月月惨死后,她不怕了。
“你是谁?”小芬低声问。
没有人回答她。
她想了想,又问:“你是超市的主人吗?对不起,我拿了你一颗糖,你爱吃莲藕吗?我拿莲藕给你换。”
无人应答。
被子里没有空气,小芬憋得难受,掀开被子透气。她往窗户看去,她记得自己没关窗,怎么夜里一丝风都没有——
一道黑影站在窗外正在看她。
小芬吓得尖叫一声。
“小芬,你在干什么?”
“哥?哥!!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认出是谁的声音,小芬失控大叫,“吓死我!”
阔子笑了一下:“胆子怎么那么小,我给你拿药啊,你锁着门我进不来,自己拿吧!”他放了一个东西到窗台上转身走了。
心跳失序了很久,小芬好不容易才将跳到喉咙的心脏重新咽回去,今晚接连受惊,她的头痛起来。她揉着头走到窗边,拿起了她哥送来的药瓶。
关上窗,小芬重新坐回床上,双手手腕一片糜烂,她将油灯拨亮一些,将绣花针烤热,再就着光小心地将伤口里的泥巴石子挑出来。
这个过程痛苦万分,拿针的手止不住地颤。清创后上药,她已经痛出满身汗。
长舒一口气,小芬躺下双手摊在身侧,疲惫不堪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