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店都有一个“宋”字在,全都是宋墨玉一手开起来的店。
他们吃不起贵价的酒楼菜,难道还吃不起这些便宜的吗?什么麻辣烫、酱香饼、卤素菜,全吃一遍也要不了几个钱!但往后说出去,退一万步讲,也能跟旁人说他是吃过圣上赞誉菜肴的人了。
在遥远的村子,有处最破落的草房子。
“娘——”李姣背着一捆柴进了院子。
“你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别打搅你哥哥抄书!”李母本在院子里晾衣服,狠狠瞪着小女儿。
李姣对此习以为常,伸手捂住嘴。她朝屋里头看了眼,窗户半开着,大哥李修文正在里头锁眉抄书。
一家人自打从镇上离开后,就搬到了李母娘家在的村子里。这里已经不在宝陵县的云鹤镇,而是到了怀宁县李家村。这里四面环山,偏僻远人,平日里大家伙难得出一次村子。
他们一家四口原本是打算投奔舅舅的,但舅母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同住,只把这破破烂烂的草房子加了几块木板子修缮了一下给他们住。为这两家人暗地里没少互相对着骂。
李母倒不在意这些,钱她并不是一个字都没有了,只是那些钱都要攒着留给李修文。
听说秀才也是可以在偏远地方谋个一官半职的。李母打算让儿子一边继续准备三年后的科举,一边筹钱给儿子买个小官做。
只是一百两,要筹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修文自己也认同了这条路子,但与从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相比,他现在开始结朋识友,四处钻营。他今天所抄的书便是为了村长的儿子。只要帮人家抄完这十卷书,人家就肯带他认识县丞的公子。
要是有了这层关系,想必他在怀宁县谋个差事做就用不了一百两那么多了。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你哥呢?”李母见女儿码好柴垛问道。
李姣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二哥李修武:“没看到。”
说曹操曹操到,李姣话音刚落,就看到李修武从远处跑过来,跑得很急,就跟后面有人辗他似的。
“水水水——”李修武虽然很急,却只张大嘴做口型,未发出什么声音。
李姣连忙去缸里舀来一瓢水。李修武咕咚咕咚喝了个肚饱,睁大眼睛:“你们猜我刚才听到什么了?”
“你别卖关子。”李母给儿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催促道。
“你们还记得那个小贱人吗?”李修武眉飞色舞地说道。
小贱人是他和娘对宋墨玉的一致称呼。
李姣拉了拉李修武:“二哥你别这样叫,墨玉姐姐以前待我们还是好的。”在这过苦日子久了,她是真的想念起以前那个一心为了他们家,笑眯眯抱她的宋墨玉。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如果那天墨玉姐姐跳河前她能劝一句就好了……
李母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好端端的你提这个晦气东西做什么?要不是她害的,我们一家子现在还在镇上好好的,哪至于在这里吃白菜根子,受你舅母的鸟气。她就是个灾星,和你们舅母一样不是个好东西,没心肝的下贱货色,就该哪天降雷把她们劈死再托生到畜生道,那才是她们该去的地呢。”
李母喋喋不休地骂着,把所有遭受的苦累都算在宋墨玉头上。
李修武等他娘骂完才说:“我听拉车的江老头说的,他说最近出了件大事。当今圣上为了奖赏在陇州救灾中有功的人,还赏赐了一块纯金的招牌给一个人。”
李姣听出来了,隐隐有些兴奋:“赏给墨玉姐姐了?”
李修武不免不满:“你叫她什么?”
比他更不满的是李母,她的脸阴沉得好像漆黑的锅底:“你没听错?那小贱人是祖坟冒青烟了?”
“我听江老头说的。他说得有模有样的,说那小贱人是什么神医救了很多人,圣上见她开酒楼所以赏赐她纯金做的招牌。”李修武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憎恶的人却过得比你好,更加让人头脑发昏的事了。
李母的手狠狠掐在李姣的胳膊上,隔着薄薄的衣裳几乎都要掐出血了。
李姣忍不住疼,哇哇地嚎哭。好在他们住的本就是村里最偏远的角落,她这番哭嚎才没有引起邻居的注意。
屋里却传来狠狠摔东西的声音。
原是李修文听到外头的响动生起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