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名喝粥喝得很慢,这时候宋墨玉就坐在旁边说话。
“哥哥,最近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你不记得了不要紧,我告诉你。我们俩是龙凤胎一起出生的,我一直愤愤不平为什么你是哥哥我是妹妹,我也想当哥哥啊。因为我怕爹娘更爱你,所以我总是斤斤计较。
你还记得小时候福大娘给了爹两个烤玉米,其实它俩是差不多大的。但我怕你吃得比我多,我非要把它们一粒粒掰下来然后平分。可是你吃饭比我慢,总是慢条斯理的,很像娘亲。我就不一样了,我像饿死鬼投胎,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塞,其实我是怕你抢我的。
结果我吃太快了,吃完的时候你还有一大半没吃。你见我看着你你就把你的又分了我一半。哥哥你好笨,后来我吃得更快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吃得快你就会把你的分我吃。于是五岁我就吃成了个小胖妞。那些人好坏,他们本来叫你大雪叫我小玉,结果我胖了就叫我胖头鱼。我听到以后气得在河边哭,结果下雪了,我发了高烧。我躺在床上看着你冒雪去帮我买饴糖,我就想,等你给我买回来饴糖都给你吃,我再也不跟你抢了。你现在回来就好了,我好想吃饴糖啊。”
宋墨玉慢慢地说着,这些本来都是原主模模糊糊的记忆,可这些天里一点点地清晰,一点点地充斥在她脑海中,就好像是她也经历了一遍。看到这两个小孩一起出生长大的那五年。
宋飞鸿和纪嫣本来在厨房,隔着窗户听到宋墨玉的这番话。纪嫣忍不住捂住嘴靠在宋飞鸿的肩膀上哭起来。
儿子失踪后,女儿一直闭口不提,就跟从没有过这个哥哥一般。连同喜好都变了。一直爱吃糖的人戒掉了糖。他们现在才知道这些年宋墨玉心里有多内疚,她从来没有忘记。
谁也不知道顾雪名有没有听进去这番话。
当宋墨玉回过神来时,顾雪名已经把面前的碗碟都叠在一块,他轻轻地说:“我想再睡一会。”
宋墨玉下意识点点头,转头朝一个方向喊:“宋之衡!带哥去睡觉!”
“来了来了!”宋之衡把饭盆往来福面前一放就跑了进来。
“咦,哥哥呢?”宋之衡没看到顾雪名人影。
“哥哥自己进去了。算了你别去吵他。你等下得空先把夫子布置的功课做完,年后我带你去找院主、夫子拜年的时候你可别说你没写完。”宋墨玉道。
“啊?还要去拜年啊?”宋之衡一脸哭丧模样。
“你今年岁考又不是倒数,有什么不能去的。拜年归拜年,顺便再问问童试的事。”宋墨玉恨铁不成钢见不得他这样,现在老宋家可就这么一个读书人。
“我看到周院主就害怕。”宋之衡噘嘴。周红春是执纪副院主,平时没事就拿着根藤条,或者背着手在书院里转悠,书院里的孩子们都怕他。宋之衡之前被逮到上课说小话,就是被周院主揪着罚抄的。
宋墨玉点头:“行,那就第一个去给周院主拜年。他可最喜欢你了。要是你功课做得不好,我看他一定会更喜欢你。”
“啊?!!”宋之衡张大嘴巴,“宋墨玉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叫我什么?”宋墨玉横了他一眼。
“姐,你干嘛对哥哥说话柔声细气的,对我就这样啊!这不公平!我要离家出走!”宋之衡哀嚎着,然后去门口虚晃一枪,又垂头丧气回书房写功课去了。
宋墨玉见他老实了便准备带着解宜年和小灯出门:“爹娘,我和他俩出去买年货啦。到时候再去饭馆一趟,你俩在家好好休息。要是哥哥有什么事,你们就叫宋之衡去找我。”
三人出了门。
“墨玉回来了。”
“是啊婶,和我爹娘回来过年。”
一出门宋墨玉就遇到不少街坊邻居。
“这不是我们墨玉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跟丁婶上家玩去,上回你教你丁伯做的那个豆腐包子那卖得简直太好了。你去尝尝,看看是不是那个味!”丁婶挎着菜篮子路过,一见宋墨玉便两眼一亮,热络地拉住宋墨玉的手。
“丁婶生意兴隆啊。”宋墨玉笑眯眯的,“我和妹妹还有朋友还要去买年货呢,改天一定去。”
丁婶打量着小灯和解宜年,只得遗憾地放开宋墨玉:“那别骗婶啊,一定要来。你来我给你炸糖包吃。”
“好嘞一定。”
转过一个拐角,宋墨玉又被福大娘叫住了。
“阿玉!”福大娘家今天还没支豆腐摊子,但她却一眼就看到了街上路过的宋墨玉。
“福大娘,包大伯身体好些了吗?”宋墨玉往门内一看,正看到包远的一张笑脸。
“阿玉回来了,你大娘隔不多时就往门外看看,还去饭馆问你今年回不回来。若是不回来,打算年后就去县城看你。”包远笑着说。
相濡以沫的夫妻已是一体。原本包远病重将不久于人世,福大娘的身体就像泄气一般每况愈下,连头发都白了半头。但现在包远的病痊愈,福大娘不仅身体硬朗了人也看着年轻了几岁,脸上的笑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