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司悬只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眼花,刚才有一瞬间那玉梳好像凭空消失在宋墨玉手里,但一个眨眼的功夫又被宋墨玉稳稳地抓在手里。
酒劲一醒,宋墨玉先往四周看了看。
他们俩走着走着,已经顺着河边到了镇西,这里都是陈年的老宅,都没几户点灯,只天上悬月照得四处幽静得厉害。
“天黑了回家吧。”宋墨玉站住脚步说道,“再走路那前面都是烂的了。”老宅前的青石板路年久失修,少不得有几处陷坑,不小心扭了腿伤了腰的都有。若是谁黑灯瞎火在这散步,不是傻就是傻。
“醒了?”陈司悬的声音在她身旁传来。
“什么醒不醒的,我酒量向来很好。”宋墨玉从不露怯,还在原地蹦了两下。
“那我就放心了。”陈司悬对着她说。
“放什么心?”宋墨玉一边问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梳子。别说,这梳子触手一半温一半凉,材质上佳,手感极好。
想必是玉器店的能工巧匠雕琢成的,还真不错。
“你刚才说喜欢我。既然你方才醒着,可见说的是真心话,那便做不得假了。”陈司悬语气笃定,说得极为认真。
宋墨玉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放什么厥词?我怎么全无印象。”
刚才发生的事,都变成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脑子里晃来晃去,终究变得清晰起来。
她趁宾客出门时,拉着陈司悬从后门溜出去散步。她在河边质问陈司悬为什么不送她礼物。她听到陈司悬对她说,想与她结发同心,相守一生。
“我明明还没答应你——”宋墨玉脱口而出。
“那你应吗?”四周分明只有黯淡的月光,可他的眼里却仿佛深藏着光芒,直直地照射着她。
秋风吹拂着,柳树的枝条在河边飘荡着,好似也在为他跳舞鼓劲。
宋墨玉感受到陈司悬眼神的注视,心跳瞬间跳如擂鼓,她意识到自己没有机会再多想了,她避无可避。
宋墨玉惶然道:“你……”
陈司悬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骤然一深,他缓缓开口:“你先听我说。深山老林里救我的是你,无家可归收留我的是你,迎月节时劝我离去奔更好前程的是你。一开始或许我真的只是为了你做的饭菜,但后来我知道我每天醒来就想见你,见你高兴我便也开心,更见不得你伤心。我娘曾经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总是如灯丝一样稀薄,相伴一程就是有缘。但我不愿与你只有一程。”
我不愿与你只有一程。
陈家这一辈里最倔的那颗种子落在云鹤镇,落在宋墨玉身边生根发芽。
陈司悬见她低头,心中叹了口气,语气却依旧平和,“不喜欢我并不是什么需要为难的事,更不是你错,你不必为此感到负担。今夜过后我们依旧像以前一样。”
“有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倒是听我说一说。”宋墨玉有些无奈。
“你说。”
“你不愿只有一程,我也不愿。”宋墨玉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头,坚定无比地与他对视,“不就是恋爱吗?谈!”
这回倒是轮到陈司悬错愕了。
“真的假的?你不会又醉了在这哄我吧?”陈司悬狐疑地问。
“爱信不信,我回家了。”勇敢表白完的宋墨玉气呼呼地走了,也不想等他。
“你走反了,果然醉了。”陈司悬在背后喊。
宋墨玉哽住,只觉得有些丢脸,一个急匆匆的转身却被人抱了满怀。
“明明是你的生辰,倒像是我的。”耳边有呢喃的声音传来,还伴随着酒气和一点极淡的檀香味。
秋风萧瑟,这个怀抱却带着无尽的暖意。
宋墨玉愣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想笑,然后真的笑了起来,嘴角一直往上咧。
纵然不知道日后会发什么事,不知日后他们之间的喜欢是否还如今日这般炽热,但在这一刻的心动里,宋墨玉的爱意如山间落下的火星,开始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