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些,许久后,他闷声道:“我就是觉得……建那个雕像没必要……我们日子本来就过得难,每个月还得抽出来十天工地建那个雕像……所以就抱怨了几句。”
女人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伱和你工友抱怨了?这、这……要是被举报了,我们这个家不就是没了?!”
男人烦躁道:“就随口说了几句……而且还被他们几个骂了……不过,举报不至于……”
“那万一呢?”
“没有万一……”男人突然看向自己的妻子,停顿片刻后沉声道,“孩子她妈,你没现吗?”
“现什么?”
男人自嘲地笑了一声:“放在以前,要是我说这种话,别说工友了,哪怕是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去警备局举报我。”
女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男人继续说道:“但是现在,我没送孩子们去开智所,你也只是在和我商量,只是担心……那些工友们虽然背后都在议论我,但也没有人去举报我……”
女人的表情渐渐变得惊恐了起来:“你是说……我们开始对陛下不尊重了?”
男人咬着牙:“尊不尊重有什么区别?我们见过陛下吗?陛下又给了我们什么好日子过吗?我们和我们父母过的日子有什么区别吗?哦,不用那么担心癫狂兽了……可我们父母当年也帮忙建立帝都了啊,这本就是我们应得的啊。”
男人越说越激动:“妈的,日子不还是苦兮兮的?当年我爸和你爸怎么死的?不就是因为建立帝都的时候累坏了身体,干那狗屁的石工,肺都坏了。”
“可当时帝都答应给咱们两家的东西呢?屁!家里长辈死了,他们说这是为了后一代谋福利,这是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帝国付出,说过的话还不是转眼就当没生过?”
他用力吸着卷烟,直到有些烫嘴巴的时候才吐出一口浓烟,下意识就要愤愤地将烟屁股丢在地上,可手刚刚抬起来便放下了,还是将烟屁股放到了小桶——一桶烟屁股能换一些烟草碎回来呢。
男人吐了口唾沫:“我这些天算是想明白了,之前我还一天到晚都觉得这日子可以过下去,皇帝陛下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但是,别用心想,用肚子想想,去工地上做苦工十天的那些菜帮子和几块油渣,还喊得出陛下万岁吗?”
女人沉默了下来,她现,自己的丈夫说的好像都是对的……
夫妻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不知道是怕被人听到还是怎么的,但他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了。
一直听着的肖恩渐渐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些最普通的贫民,他们对皇帝的敬畏在消失……
要知道,大半帝都的居民体内都有那种黑色线虫,而黑色线虫正是皇帝维持民众对自己敬畏的办法。
肖恩之前一直在思考,皇帝和黑鸽子最底层的那个犯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利用后关押?还是说,利用太过、无法控制,只能关起来……
没想到,这里贫民区的普通民众,竟然开始渐渐丢失对皇帝的敬畏了。
他没有过多等待,而是推开门轻轻勾动了一下手指。
夫妇二人的眼神迷离了起来。
欺诈之心,启动。
片刻后,肖恩惊讶地睁开了眼睛。
男人体内的黑色线虫依旧存在,但却以一种他不太理解的方式沉眠了。
而女人体内的黑色线虫也差不多,只是那黑色线虫还保持着最后一丝活力——这大概是她依旧还怀有些许敬畏的原因。
这夫妻二人体内的黑色线虫怎么会沉眠……而又是什么让这线虫进入了沉眠?
抱着疑惑,肖恩将目光转向了那两个酣睡的孩子。
一会后,他目光愈惊讶,那两个孩子的体内没有黑色线虫?!
“有意思了……”
肖恩离开了这户人家。
在贫民区了转了一圈,肖恩惊讶地现,这地方竟然不少人出现了和那对夫妇相同的情况。
黑色线虫竟然以奇怪的方式陷入了沉眠,暂时失去了作用。
而这里孩子们的情况却各不相同,有些孩子体内已经有了黑色线虫、甚至还相当活跃,有些和大人一样,有些则是压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