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倾故作高深的沉默不语,实则沉进系统中开始翻阅书籍。
在看到“病人可能因情绪紧张、压力无法疏解、恐惧而导致呕吐不止”时,心下了然。
看来并非水土不服,而是另有原因。
她将风油精拧开盖递给老夫人,道:“往后再想呕吐,就拿出来闻闻。”
老夫人刚才就想询问这股让她醒过来的味道到底是什么,见林倾主动送给自己,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深吸一口气,瞬间神清气爽。
“医官这药是用什么炼制,竟有如此奇效,当真闻所未闻。”
林倾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薄荷,信口胡诌道:“只是乡下不值钱的野草炼制而成,老夫人若是喜欢,等会儿我再给您留下几瓶就是。”
老夫人欢天喜地的应下。
林倾见她精神稍振,忽道:“等您大好了,我给您煮酸辣粉吃怎么样?它的汤底又酸又辣,粉筋道滑溜,配菜被汤底味道浸透,更是美味……”
老夫人听得眼睛瞪大,浑像一只好奇猫咪。
“我自诩为老餮,京中叫的上号的各种酒楼,甚至胡同里的美食我也是吃遍了的,怎么你说的这个什么什么粉,我从未听过!”
咽下不自觉盈满口腔的涎水,老夫人急道:“唉呀,听你说得美味,我真想赶快尝尝是什么味道!”
林倾却忽然露出个古怪笑容:“很好,记挂着美食的人是舍不得死的。”
老夫人被她这话惊得神色僵住。
面见圣后都未曾紧张的她,对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片子,竟因为她的一句话,不自觉有些紧张。
林倾收敛笑容,严肃道:“所以您心里得真的想快点好起来才行。那么多医术高明的郎中,并非对您的病症束手无策,真正不想好起来的,是您自己,对吗?”
老夫人仿佛被戳穿心事,干脆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林倾继续道:“药石、针灸只能治好您的表征,您的病究竟因何而起,您自己心里最为清楚。要是继续这样逃避,非但酸辣粉,酸枣糕您怕是也吃不了几次了。”
老夫人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她这话未免过于直截了当,那意思跟“你没几天可活了”有什么区别?
可尽管如此,她仍旧犹豫着该不该说。
或者是……能不能说。
林倾见唐老夫人并未剧烈抗拒,循循善诱道:“医者有句话叫‘说破无毒’,若是您能大方讲出来,就证明您心里不拿它当回事,自然就能身心畅快,胃口大好,说不定还能领我逛逛安平镇呢!”
唐老夫人不自觉被她引着转移话题,讶然道:“我带你逛?这不该是打小长在安平镇的你该带我做的事吗?”
林倾笑得开怀,让人看了也不自觉弯起唇角。
“老夫人您当真高看我,不瞒您说,过往近三十年,我一直生活在村子里,这是第二次来镇上开眼界。”
老夫人闻言越诧异,仔细端详了林倾许久。
她本以为林倾跟自己一样,是从京中来的安平镇这小地方,说她是安平镇人就已经很是大胆,可没想到自己错得离谱。
“啊,是吗,我瞧你大方得体,进退有度,倒不像村子里养出来的。”
林倾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您大度容人,不挑拣我无礼就已是慈悲为怀。但我自己知道,我很不该沾沾自喜。我呀,最多就是绷了个鼓面,再多一会儿准露怯。您见多识广,心智坚定,肯定不像我,被人夸几句就飘飘然不知所以。”
老夫人被她说得开心,道:“你未免也太妄自菲薄!就你的医术与见识,绝对称得上一流。”
“我能如此,全靠父亲教导。他打小就告诉我,松柏不开花,但一年四季苍翠,做人也很该如此,该坚守什么,该舍弃什么,要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此才能永葆生机。”
唐老夫人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林倾。
她自然听出来对方是在劝说她不该讳疾忌医,应当把一切都说出来。
可这等见识,这等远虑,这等游说手段,岂是一个农妇能讲得出来,品得出来的?
老夫人犹记得,她的儿子也说过“宁做冬日松柏,不屑枝头争春”的豪言壮语。
可……
想到那日残忍画面,老夫人颓然失了力气,面色又灰败几分。
刘管家见老夫人刚见好,林倾就如此咄咄逼人,本想出言阻拦,却听老夫人道:“你们都出去,轻竹与昌宏留下。”
林倾只听了个开头,全身就爬满了鸡皮疙瘩。
她没猜错,可她宁愿自己猜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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