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被孔不贰拉着走上了香满楼的二楼,只见这二楼有一间大厢房与四间小厢房,五间房皆亮着灯火大门洞开。
楼梯口站着个精瘦的、身穿陈旧衣裳的中年男子,他正通过楼梯口的右侧小窗看着外边街道,除了他以外,廊道上空无一人,整个二楼静得可怕。
中年男子听到脚步声遂转身看着走上楼的三人,并一脸和气地抱拳施礼道:“见过孔司长。”
乐瑶俏眉微蹙,虽然这男子看起来像是个混迹于市井间的老闲汉,但当她被这男子扫了一眼之后顿感心头发紧,她不由自主地低垂着眼帘以避开他那如利刃般锐利且毫无笑意的双目。
好在这男子只是瞥了她一眼之后便看向孔不贰与他身后的马脸男子。
孔不贰一脸风轻云淡地微微颔首,由于他还握着乐瑶的柔荑,因此感受到乐瑶的右手心既冰凉又微微有些湿润,他自然晓得乐瑶的手心是突然冒了些冷汗。
于是他轻轻地紧了紧乐瑶的柔荑并笑着解释道:“乐掌柜,这位是楚军军情三科第二组的侯组长,莫要看他嬉皮笑脸如同个笑面虎似的,他的七组可是有四个精英杀手和二十几个情报人员,还有上百个外围眼线与密探!这衡阳县地界上的任何风吹草动可瞒不过侯组长的眼睛呐!”
侯组长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如利刃般的双目中划过一丝寒芒,他按捺着火气抱拳道:“孔司长过奖了。”
旋即他斜睨了乐瑶一眼,他的嘴角挂起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原来是城北翠莺楼的乐掌柜,久仰久仰。”
乐瑶已是吓得俏脸有些泛白,但她的脑子却愈发清醒,她深深地将孔不贰说的这番话与这侯组长的模样记在心里。
由于孔不贰并未松开她的手,她自不便与侯组长见礼,好在她场面上的人和事见得多了,俏脸上倒是未露出怯意。
孔不贰则仿似毫无所觉地给乐瑶介绍跟在他俩身后的马脸男子:“乐掌柜,这位是我枢密司第一科的阎科长,说来也是有趣得紧,阎科长手底下有三十来个情报人员,另有百余外围眼线,他负责的是肃卫在整个衡阳县的情报工作。”
随即孔不贰淡笑道:“老阎,你跟侯队长多亲近亲近。”
说罢,孔不贰拉着乐瑶越过侯队长往里走去。
乐瑶以余光瞥了眼侯队长和阎科长,只见两人神情冰冷地对视着,这等剑拔弩张的气氛直让乐瑶感到浑身不自在,而她更心惊的是孔不贰为何要给她介绍这二人,且还把他俩手底下有多少人也告诉她?
自打楚军进入衡阳城以后,乐瑶在翠莺楼就曾听柳锡灿和成杰等恩客们偶尔提起过楚军当中最‘危险’的两个部门,一个是肃卫,另一个就是军情司。
就连柳锡灿都对军情司和肃卫的枢密司讳莫如深,因此乐瑶只知这两司很是神秘,似乎与大明锦衣卫之类的部门相差无几?但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她是真不清楚这两司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而乐瑶听了孔不贰适才所言已是暗自心惊,衡阳县境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军情三科第二队的侯队长与枢密司第一科的阎科长!这岂非是说两人在暗地里的能量都大得吓人?
且乐瑶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职务重叠’四个字来,她又回首看了眼并肩站在楼梯口小窗边的侯队长和阎科长,有道是同行是冤家,也不知这二人会如何面对对方?
这香满楼的二楼廊道并不深,先是左右各有两间敞开门的小厢房,尽头处则是间敞开门的大厢房。
乐瑶跟着孔不贰经过小厢房时,只见四个小厢房内皆亮着灯火,但里边却空无一人,而孔不贰并未停留,他拉着乐瑶径直走进了大厢房内并顺手将房门关上。
这间大厢房的布局与装潢中规中矩,房中间是一张宽大厚重的八仙桌和八张古拙的木椅,面对房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左侧有一道八开的屏风,右侧则有一张茶几和两张木椅,另有四扇木窗。
只见四扇木窗皆大开,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男子正负手站在窗前,即便他听到了脚步声和关门声,但依旧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南大街。
八仙桌上空无一物,茶几上则摆着两套精致的盖碗和三份点心,一旁角落里有个小炭炉,炉上的铜壶已冒着热气吹出了啾啾声,但窗前的男子却仿若未闻。
孔不贰进入大厢房之后总算是松开了乐瑶的柔荑,他走到茶几边上打开盖碗瞟了一眼,随即摇首道:“茶都凉了,乐掌柜,劳烦你重新泡两碗茶。”
说罢,孔不贰拿起一块小糕点放入口中咀嚼着,并走到那瘦小男子身边站定。
乐瑶自是遵从孔不贰的吩咐,她好奇地看了眼那瘦小男子的背影,也不知这人又是何来路?
男子并未转头去看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孔不贰,而是语含不满地冷声道:“孔司长,今晚为了和你会晤,丁某可是让香满楼停业一晚!你来得迟些也还罢了,还把柳锡灿的女人带来又是何意?”
孔不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丁副科长,不就是一个晚上的营收吗?你们军情三科还差这点碎银子?至于说乐掌柜,她如今已不再是柳锡灿的女人了。”
旋即孔不贰砸吧着嘴埋怨道:“话说丁副科长,孔某还是第一次来这香满楼,你这招待未免也太差了些,怎的就摆了些难以下咽的小点心而已?”
这矮小男子正是军情三科的副科长丁迁,如今负责军情司在衡州府中北部的情报网,而军情三科的科长岳三水则负责衡州府中南部的情报网,而这香满楼便是丁迁在衡阳城内的一处秘密据点。
乐瑶此时正走到窗边的角落处提起铜壶准备泡茶,她听到‘柳锡灿的女人’几个字顿时感到一阵烦躁,因为这姓丁的语气中隐约透露出鄙夷之意,似乎她乐瑶跟了个多么差劲的男人似的。
但从她所处的身份来看,能够傍上楚军副帅柳大钧的侄儿柳锡灿是多少青楼女子梦寐以求的幸事?
同时乐瑶又感到很是奇怪,这姓丁的不过是军情司的一个副科长而已,身为枢密司长的孔不贰比他的级别高得多,但为何还对他如此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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