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猛在叹息过后说道:“公子,今日上午东路行营参谋部的军事会议上,我们皆看了北路联军的战略更改计划……”
只见于猛甚是不快地问道,当初北路战略可是世勋公子提出,如今北路联军更改战略计划,岂非全盘否认了世勋公子最初制定的北路战略?
在于猛看来,陈建志和柳大钧简直是小人行径!明明他两个副帅是支持公子的战略的,眼下岂不是明摆着故意给公子难堪?
于青青俏眉微蹙,她自然清楚此事,且她也如于猛一般甚是不满,但唐世勋却叮嘱她莫要为此动怒,不过他之前也并未对她过多解释。
“呵呵呵。”唐世勋一脸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他还以为于猛是担心去临武县公干有甚顾虑,原来是为了这事叹息啊?他神色淡然道:“于二哥,你莫要为此事担忧……”
只听唐世勋解释道,昨日他就已收到北路参谋部的联名汇报信,信中详细地讲述了前日,即五月初三的夜里,许南潇第一次进入北路参谋部之后所说的话语,以及她离去之后参谋部一致通过更改战略的计划等事。
此次北路战略的更改直接推翻了唐世勋最初提出的‘先难后易’之方略,这就仿佛北路参谋部一齐扇了他一耳光似的,但这同时也是在打陈建志和柳大钧两位副帅的脸。
其实当初拟定北路战略之时,唐世勋、陈建志和柳大钧之间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即相互间的磨合与默契度不够。
陈建志和柳大钧两人认为‘初来乍到’不便跟大帅唐世勋唱反调,故而选择了支持唐世勋提出的‘先难后易’之战略意见。
反观当时的唐世勋,他虽知道陈建志和柳大钧支持他是存在讨好的成分,也知道童英提出了与他相反的战略,且得到了熊无畏的支持。
但唐世勋当时也是骑虎难下,因陈建志和柳大钧皆支持唐世勋提出的北路战略,即表示楚军的大帅和两位副帅意见一致。
这不仅是三人的第一次共同决策,且陈建志和柳大钧、贾煜、秦九等人在北路参谋部可是一致反对童英的‘数路出击’之战略,他们已经把支持唐世勋的战略意见给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加上骑兵左营和右营、柳家营和虎贲营的高层将领们亦纷纷支持,这无疑让唐世勋感到骑虎难下,但他当时也没法改变自己的战略。
因北路参谋部的大多数人都赞成‘先难后易’的战略,童英提出的‘数路出击’之战略则只有熊无畏等有数的几人支持,亦即是说从投票上也不可能通过童英的战略构想。
再有,唐世勋通过查阅北路参谋部的诸多分析,如秦九和贾煜等人的报告,唐世勋也认为他的战略构想没甚问题,故而北路联军便围绕该战略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筹备工作。
直到前天夜里许南潇去北路行营参谋部,直白的点出了‘先难后易’的战略之弊端,且公然提到大帅唐世勋最为坚持的‘一切以楚军的利益为上’之大原则,这无疑是当场点醒了陈建志和柳大钧等人。
唐世勋昨日看过许南潇在北路参谋部的提议以后,他不仅心情很复杂且还感到他的脸都有些火辣辣的,就仿佛是被这个与他前世的妻子极为相似的许南潇给扇了一耳光,但又让他难以对许南潇生出怒意来。
诚然,许南潇直到最后也未当场表态反对唐世勋的北路战略,可她那话里话外可不就是此意?
如许南潇指出唐世勋时常提到张居正所说的‘敦本务实’,但唐世勋显然在北路战略上忽略了这一点,她认为唐世勋在衡阳城兼顾三路战事,对于北路的现状之了解有失偏颇。
这无疑让唐世勋有种被突然点醒之感,因为他虽每日都接到北路的各类事务之飞信汇报,但他确实不了解北路联军在渌口镇的具体情况,因他根本没时间去渌口镇视察北路联军的整体现状。
而从昨日北路参谋部传来的飞信所汇报,北路联军在渌口镇一带汇集的资源已超出了该镇的‘负荷’,亦即是说该镇的资源足够支撑北路联军进行‘数路出击’之战略。
反之,若继续执行唐世勋的‘先难后易’之战略,即由虎贲营为主、玄武左营、骑兵左、右营为辅在下滠市与敌军对峙,后勤资源也足够耗上数月。
但是左良玉的队伍已经从武昌府进入了岳州府!若是北路联军在下滠市与献贼余孽耗上几个月,恐怕左良玉都已拿下岳州府全境并南窥长沙府了不是?
因此昨日北路参谋部传来的飞信,实际上就是把两个战略的利弊得失皆明明白白地汇报给大帅唐世勋,即由他定夺该否改变原定战略?
当唐世勋在昨日看过这份事关北路整体战略的分析汇报以后,他也不敢再自己做决定,而是立刻召见东路参谋长赵吉晟和新晋的东路参谋顾问许定远密议。
许定远即许南潇的亲叔叔‘许木头’,他呈予唐世勋的‘四正八奇大方略’当中就提到过北路战事进展太慢的问题,当然他也不敢明着质疑唐世勋的决定,可他在方略当中提到这一点其实就是在表明他不认同唐世勋的‘先难后易’之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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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唐世勋、赵吉晟和许定远就北路参谋部的飞信进行了深谈,结果赵吉晟和许定远皆以极为中肯的态度表明,他俩也如北路参谋部的绝大多数同僚意见一致,即围绕北路参谋次长童英的‘数路出击’之战略进行更改部署。
于是唐世勋在昨日下午命军情三科的丁迁给北路参谋部传去飞信,信中只有一个‘可’字,这即表明他同意北路参谋部的新战略。
说到这,唐世勋夹了片肉在口中咀嚼着,并以诙谐的语气自嘲道:“于二哥,我唐世勋的面子虽重要,但楚军的利益更重要!只要是为了楚军的大利益,我这张脸也就算不得甚了。”
于猛和于青青皆颔首认同,这兄妹俩如何听不出世勋公子的言外之意?公子这是在以实际行动表明他一贯以来所坚持的原则,即一切以楚军的利益为先!
唐世勋则神色感慨地补充道:“南潇也是借着此事给我好好的上了一课啊!如今楚军的摊子越铺越广,好多重要的事我也该愈发谨慎地做决定了。”
于青青的俏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愉之色,她委实不明白唐世勋为何会如此青睐许南潇那个半老徐娘?要说她于青青跟在世勋公子身边可没少提中肯意见,也没见他如此赞许她不是?
这还真应了那句‘远香近臭’的老话哩!于青青心念电转,旋即嘟着嘴儿问道:“公子,许南潇昨日不也通过鸽站向你传递了密信么?她可有在信中向你解释她前晚去北路参谋部找范玄是为何?又可有向你致歉?”
唐世勋和于猛皆听出了于青青这话语中满满的醋意,再看着她这可爱的俏模样,谁又能想到她便是被民间传成女修罗的大恶人呢?
至于说许南潇昨日传来的密信?唐世勋举着茶杯和于猛轻碰了一下,轻飘飘地说道:“哦,她自然是在信中给我道了歉,而她去找范玄是嫌岳老财在抓捕刺客的事情上做得不够好,是以想去找范玄了解军情六科,以期抓着岳老财的痛脚进行弹劾。”
于猛闻言不禁咧嘴一笑:“哈哈哈,早就听说老财兄跟许大总管不对付,没曾想已经闹到这等程度了?”
于青青若有所思地轻抿了一口茶,唐世勋这坏小子莫不是疯了?他居然还亲自帮许南潇遮掩?
要知道于青青自从决定脱离颜梓玉的‘控制’之后,她就已不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加之她掌管楚军治下的肃奸大权,见过形形色色的细作和嫌犯何其多也?
前天夜里许南潇突然去往北路参谋部找范玄,在于青青看来许南潇绝不仅仅是想抓岳老财的痛脚而已,况且在许南潇去往北路行营之时,岳老财却在北路总管府第二主事程万里的公房内。
奇怪的是,程万里居然亲自为岳老财守在公房之外,并称岳科长独自在房内查账云云,就以许南潇和岳老财之前的关系,她怎可能任由岳老财公然跑去她的地盘查账?
更诡异的是之后岳老财离开公房之后,提出要把北路总管府的财务主管许淑贞的秘书小雅调去军情六科,且岳老财还带着小雅去北路行营找许南潇,老财和许南潇还在作战司的大帐之外单独聊了很久,这又是为何?他们又聊了何事?
于青青昨日也收到了褚四娘通过北路行营的鸽站传回的肃卫密信,褚四娘汇报称五月初二晚至初三凌晨的几起刺杀案,唯一逃脱的刺客已经伏诛,该刺客为北路总管府中的杂役,被逮着之时已服毒自尽。
其实于青青对于渌口镇发生的刺杀事件、以及许南潇跟岳老财的‘反常’举动等等皆感到疑点重重,若非她要在衡阳城居中打理三路联军的各方肃奸重任,加之褚四娘是她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她都忍不住想亲自去渌口镇复查此案了。
而昨日许南潇传回的那封密信,唐世勋在看过以后当即烧掉,这在于青青看来也极为反常,即便他不把密信内容告诉旁人,但为何要直接烧掉密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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