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荷的神情依旧平静,那双如水的眸子深邃至极,如今的她身兼数个要职,她无疑是整个零陵城最为忙碌的人。
首先来说,她乃是直属唐夫子的秘书局第三科的科长并挂有百总之军职,该科的主要职责是兼理商事,其对于零陵商会有绝对的监督权,且秘书三科还拥有对府学宫体系各种会议的旁听权与建议权。
其二,王秀荷是军债事务所的负责人。
其三,她不仅要负责零陵县的情报网,且因着零陵城的地理位置,南边的道州等地、西边的东安县和全州等地、北边的冷水滩和祁阳县等地,各方情报皆会经过她的情报网,这可谓是真正的情报中枢与传接点。
如此多要职兼具一身,王秀荷身上的担子之重可想而知,若非她的精力足够旺盛且知人善用,一般人还真兼顾不过来。
再有,她手握‘唐家军步兵左营任由王秀荷差遣’之密令,这道密令并未标注期限,除非唐世勋收回此密令方才失效,因此她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整个步兵左营两千余将士的真正领导者。
由于王秀荷掌控着零陵情报网、并监督商事、筹备发行军债、且还能调遣军队等等,其权柄之重委实令人瞠目结舌。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如今的她真可谓是零陵城的半个主人!这种让她尝过以后就食髓知味的权力呵!委实妙不可言。
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王秀荷的气质亦变得愈发内敛而稳重,加上她那让人难以琢磨的深邃双眸,又有几人能猜透她的心思?
其实在昨日一早,王秀荷就已收到了鹅子岗的飞鸽传书,即唐家军后备营、陷阵营和山地营三面兵临祁阳城下之捷报。
当时王秀荷就在她这秀荷居的书房内,她激动得如同小女孩似的独自欢欣鼓舞,可她既不能大笑和呐喊,更没有向任何人分享她的喜悦。
这可是绝大多数人所不看好的祁阳攻略!且东安城的官兵在扯唐世勋的后腿,秦九率领的一千五百柳家军则隔岸观火,却硬是让唐世勋和北上三营的将士们给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王秀荷只要一想到这些就恨得牙痒痒,无论是官兵还是秦九和柳家军,她都绝无一丝好感。
甚至连唐家军北上三营的将领们也大多不建意如此之快去打祁阳城,唯独世勋公子力排众议坚决向东挺进,继而才有了如今这番局面。
一想到唐世勋,王秀荷更是无比仰慕且愈发好奇,这个才虚岁二十三的奇男子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能耐与决心?
而且直到如今,王秀荷还从未见过世勋公子的真实面目,哪怕他的夫人周文茵已经向她讲过无数次,可她就是无法遏制想要一睹公子真容的渴望。
甚至在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幻想,待到世勋公子凯旋而归之时她将如何面对他?是该矜持一些呢?还是主动一些呢?
‘咳咳!’
这时,柳锡武故意轻咳了两声,旋即他低声问道:“王夫人,在下今日冒昧来拜访,相信你也猜到了原委,不知你可否将唐家军北上三营如何兵临祁阳城的战事告诉在下?”
王秀荷收敛心神凝视着柳锡武,她的嘴角划过一抹优雅而意味深长的浅笑:“柳大哥,虽说你是柳家军的将领,但你同时也是唐家军的特邀军事顾问,唐家军参谋部作战司的门你何时进不得?待到北上三营的具体战报送达门滩军营之后你不就晓得了?”
柳锡武被王秀荷的话给噎得不轻,但他还真没甚好反驳的,因王秀荷说的是事实,只要他想去唐家军的参谋部作战司逛逛,的确没人会阻拦。
这个女人委实太精明了些!柳锡武暗自苦笑,他以了解战事作为开场白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他晓得王秀荷与北上三营之间有飞鸽传书作为联络,她难道不清楚该战事之详情?
而他问战事详情还有一个目的,即看看北上三营的仗究竟打到怎样的程度,进而评估三营拿下祁阳城的可能性,若难度甚大,不就有他们柳家军‘入股’的机会了?
可惜,王秀荷没接这一茬。
故此柳锡武不禁暗忖,莫非北上三营当真有信心不靠柳家军和东安城的官兵就能独立拿下祁阳城?
王秀荷则换个话题道:“柳大哥,不知你对高溪市北码头可有兴趣?”
“高溪市北码头?”柳锡武的眉头紧皱:“王夫人,唐公子都已率北上三营至祁阳城下,且他锁住了关键的黄阳堡,高溪市北码头的两千献贼已孤悬于外难以支援祁阳城,此时何须去啃这高溪市的两千献贼?”
王秀荷轻飘飘地回了一句:“秀荷还以为柳大哥你有兴趣呢?看来也只有官兵才会觊觎高溪市北码头了。”
柳锡武眼中的精芒一闪而逝:“此话当真?”
他在今日上午收到秦九的密信,信中主要写到唐世勋率北上三营兵临祁阳城之事,从字里行间他就能感受到秦九的焦虑与急躁。
秦九在信中很无奈地表示,北上三营的战场遮蔽做得极为周密,具体战况无法探知,不仅是祁阳城外的各处战场,就连秦九派往湘江沿岸的鱼腮口、黄阳堡、大花滩和窑头埠等地的一众细作也全都音信全无,恐怕已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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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以外,秦九还在信中预判了东安城官兵的动向,他敢肯定官兵会与他一样震惊于唐家军北上三营的表现,而官兵又岂会不想着分一杯羹?
若官兵真有此意则会有两种可能的出兵方式,第一种是官兵中止与献贼的和谈,由高溪市南码头和冷水滩等地集结战船,沿湘江顺流而下直赴祁阳城的南面,进而以战船封死祁阳城倪家军的所有退路!
第二种可能同样是官兵中止与献贼的和谈,进而集结战船全力攻打高溪市北码头的献贼。
秦九在信中具体分析道,若是第一种可能他必然会察觉,因他已传令给驻守在楚江圩的柳家军步兵第三营和水军第二营的将领们,密切关注湘江对岸的冷水滩等地之官兵战船之动向,一旦战船有集结之态势需立即禀报。
再有,秦九在窑头埠、大花滩和黄阳堡等地的湘江对岸广布斥候监视沿江之动态,一旦有官兵的战船通过,他也可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如若官兵战船能顺利通过黄阳堡一带的湘江,说明官兵与唐世勋之间必然已达成了新的秘密协议。
反之,若是第二种出兵方式,即官兵集结战船攻打高溪市北码头的献贼,则又会有两种可能,一是唐世勋无意去啃高溪市那块硬骨头,遂将这块骨头‘送’给官兵去啃;
二是官兵与唐世勋谈崩了,官兵又没法越过黄阳堡等地的沿江炮台去祁阳城分一杯羹,但痛打落水狗的好事岂容错过?因此官兵很可能会竭尽全力拿下高溪市北码头,如此一来高溪市这处水陆津要之地便全归官兵所有。
无论是哪种出兵方式,秦九皆笃定官兵绝不会坐视唐世勋和北上三营捞尽了好处。
因此秦九在信的末尾敦促柳锡武尽快去秘密拜访王秀荷,这个女人乃是唐世勋的绝对心腹之一,北线战事与各种秘事她必然一清二楚,哪怕秦家和柳家舍弃些别的利益,也定要在祁阳县分一杯羹云云。
从本心而言,柳锡武极为鄙夷性情乖戾无常且满腹阴谋诡计的秦九。
何况他乃是柳大钧的亲侄儿,秦九则是柳大钧的亲外甥,因此他跟秦九之间可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
不过也正因着柳大钧的存在,柳锡武和秦九乃至整个秦、柳两家的利益是共存的,故而他也非常认可秦九在密信当中的诸多分析。
而王秀荷适才提到官兵觊觎高溪市北码头,这无疑挑动了柳锡武的敏感神经。
只从王秀荷的这句话,若按着秦九的分析来看,可见唐世勋不会放任官兵的战船越过黄阳堡一线,亦即是说唐世勋没打算让官兵染指祁阳城!
但柳锡武同时也惊疑不定,他险些脱口而出地问王秀荷,究竟是唐世勋主动让出高溪市北码头,还是官兵与唐世勋谈崩了导致官兵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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