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泷泊镇东码头。
两艘挂着‘申’字旗的战船停泊于码头边上,其中一艘战船上还多挂了面‘白’字旗,二百余彪悍的老贼已是来到了码头上。
这些老贼虽没甚规整的队形,但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直让码头上的百姓们远远地避开。
由于连番经历兵灾,泷泊镇早已是残破不堪,但周遭的百姓们还得生活不是?
加之前几日唐夫子亲临泷泊镇码头,严厉叮嘱在此驻防的百余白家军步兵、几队叶副将的骑兵和两百余辅兵不得扰民,且唐夫子还给这三百余士兵发放了三个月的军饷。
因此除了被安排巡逻的能去东码头转悠,其他人都甚是听话的待在泷泊镇西码头的军营内。
至于东码头这边,则由零陵县衙壮班的两个衙役带着十余个当地的白役在维持秩序,另有县衙工房的一个小吏和许南潇手底下的一个中年妇人莲姐在主持工作,这两人就地组织百姓们进行东码头的‘大扫除’,其实就是在拆除一应军用设施和所有的屋舍。
虽说这拆房子没甚油水,但莲姐和那小吏已是向当地百姓们保证,待到承建东码头的老爷来了后,这些拆下的木料和石料可是能卖不少钱,到时少不了大家的好处,何况人家要重建码头不得招工吗?
因此百姓们皆是热火朝天地在东码头上忙活着,直到申家军的两艘战船开至码头后,百姓们方才畏惧地避开。
而此时,泼辣的莲姐正叉着她的水桶腰,跟那战船上走下来的一个文士和一个军爷吵闹着何事,而那工房小吏和两个壮班衙役,以及在东码头巡逻的士兵则全都不见了踪影。
这战船上走下来的一文一武可不是一般人,其中一个身形瘦高、脸色苍白穿着儒衫的男子名叫申天佑,三十岁出头,他乃是申将军的长子,即申不凡的亲大哥。
另一个军汉穿着副精致的盔甲,身如铁塔、满脸横肉,此人名叫白大龙,年近四十,乃是白老二和白老三的亲大哥,即献贼在宁远县的白家军之首领。
原本这白家兄弟仨都有个土气的名字,但加入献贼之后嫌自己的本名没甚威势,是以改名为‘大龙’、‘大虎’和‘大豹’。
他们仨从贼后一直跟着申将军走南闯北,而申将军为了笼络这三兄弟,将他的女儿嫁给了白大龙,因此白大龙还是申将军的女婿。
这白大龙不仅作战凶猛且性情极为残暴,当初他随申将军攻打道州时第一个登上城墙,后来道州的一些名门望族不愿归降申将军,正是白大龙将这些‘刁民’全部屠杀,这其中就有王秀荷的家族。
当申将军稳定了道州城的局势以后,便命白家三兄弟率兵向东攻打宁远县,那是杀得宁远城血流成河哀声震天,若非白老二和白老三极力劝阻,恐怕白大龙又得屠城了不是?
白老二和白老三之所以劝阻并非出于同情,而是因为申将军让他们兄弟仨驻守在宁远县,这若是把宁远城的人都给屠光了,那他们还如何在这座城里享乐?
但白大龙委实太过残暴,虽然他放下了屠刀,但却在宁远县内横征暴敛和祸害良家妇女,是以宁远县的百姓皆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此时的东码头上,白大龙正一脸森然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妇人莲姐,一个娘们竟敢在俺面前如此叫嚣?
若非他的大舅哥申天佑在旁制止,恐怕他都已拔刀砍了这娘们的脑壳了。
申天佑虽非善类,但不像他的亲弟弟申不凡那么嚣张跋扈,由于他在跟随他爹从贼以前上过几年私塾识得不少字,从贼之后又看了不少三国隋唐的演义书籍,是以他自诩为申家军的军师。
加之申家军进入道州城以后,那些个‘投诚’的豪门望族皆刻意巴结奉承申天佑,他更是以为自己真的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是以他再也没穿过军服,并以文人自居。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有申天佑在道州城,不仅是地方士绅的身家性命难有保障,州衙的各类行政举措恐怕也难以有效施行。
而申天佑此次来泷泊镇可是代表着他爹和整个申家军,且他爹还再三叮嘱他轻易莫要与零陵城的唐夫子交恶,是以眼前这尖牙利嘴的莲姐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但她乃是唐夫子手底下一个劳什子‘秘书二科’的组长,还管着泷泊镇东码头的事务,因此他自是不会跟个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这莲姐名叫许莲花,四十几岁的年纪,她是许南潇的远房姑姑,嫁到门滩附近的滩东村已有近三十年,其夫乃是个憨实的船老大,而她虽不识字,但为人精明而又泼辣,要说以前这生活倒也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