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过半。
陈副总兵的一位传令官亲自陪着贾煜回到了院中。
传令官恭敬地将一份总兵手令交给邓参将。
贾煜神色阴冷地负手而立。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军中吃瘪,更让他不忿的是,陈副总兵不仅没有安慰他,反而让他莫要再惹邓参将。
不就是个只有千余人的落魄参将吗?贾煜心中既鄙夷又暗恨。
当然,陈副总兵都亲自书写了手令,贾煜也知这个事暂时只能如此。
邓参将拿着简短的手令仔细地看了好几遍。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唐世勋一眼,将手令内容告之,菊香可自行离去,唐世勋则交由贾参赞处置,其手下亦暂时扣押。
石大锤和赖豪等人站在不远处看着唐世勋,几人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唐世勋与菊香对视了一眼,并与邓参将和孙游击拱手告辞。
随后,他被贾煜带离了守御衙署。
城守署内。
中庭侧院的柴房附近。
这儿有一间极普通的小屋子,屋外有好几队亲兵侍卫在巡视看守。
屋内灯火通明,并有一道小门通往地下,这儿便是城守署的地牢。
地牢内灯光黯淡,由于通风不好,牢内血腥味十足。
这地牢只有六间牢房和两间审讯室。
唐世勋被贾煜带进了其中一间审讯室内,另有一个古板的书吏在室内提笔就坐。
这审讯室内刑具颇多,给犯人做的破椅子上满是乌黑的血渍印。
贾煜端然就坐于一张干净的椅子上,并示意唐世勋坐下来说话。
唐世勋故作无奈地摊开手指着自己的儒衫,一脸珍惜地苦笑道:“在下就这一身得体的好行头,且是佳人所赠,岂能沾染了这犯人椅子上的污秽?”
贾煜听到这话,眼中划过一丝难以遏制的怨毒之色。
唐世勋瞥见贾煜的神色,心中不禁冷笑,旋即他话锋一转:“贾公子,陈副总兵的手令上说的颇为含糊,不知你要如何处置在下?又不知在下所犯何罪,竟要在这地牢当中来?”
他之所以敢质问贾煜,不仅因为陈副总兵的手令上并未说要如何处置他,而且他笃定贾煜带他来此只是一种心理威慑。
这室内摆满了各种刑具,又弥漫着血腥味儿,着实很是压抑。
但唐世勋前世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等场面,而且他很笃定,贾煜不是要对他大刑伺候。
毕竟这室内只有他们三人,其中那古板的书吏负责记录,难道贾煜要亲自对他上刑?
当然,唐世勋可不会继续刺激贾煜,毕竟这心高气傲的贾公子连游击将军孙常乐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当真怕他这小小的百总?
贾煜一声冷哼道:“唐百总,既然带你到地牢来,那便说明你的问题很是严重!否则本参赞何须在这事务繁忙之际,亲自来审你?”
唐世勋微微颔首,心中已是有了几种猜测,他故作迟疑地低头沉吟片刻后问道:“贾公子,在下于此所说的话,可算是正式供词?是否会转呈给陈副总兵亲自过目?”
贾煜面上虽没甚表情,但心里不禁暗赞这秀才倒是精明。
那古板的书吏抬头看了唐世勋一眼,简短地吐了四个字:“这是自然!”
说罢,书吏重新看向案上的白纸,并低声道:“劳烦两位都快些吧!这都快子时了。”
虽说这书吏的语气有些许抱怨,但贾煜竟没有任何不愉之色。
唐世勋自然察觉到了此点,他心中顿时有底了,于是淡笑道:“还请贾公子直问便是。”
贾煜也不拖沓,冷声问道:“唐百总可认得那贼将伍向金和伍向银?”
唐世勋收敛心神,微微颔首道:“自然认得。”
这伍向银是他不得不越过的一道坎啊!他心中不禁暗叹。
由于这伍家两兄弟并未随贼将庞大海离去,而是留着城里发动了夺门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