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里,她时时事事皆是站在司徒云昭的身旁,料理着司徒云昭与王府里的一切,司徒云昭只要回头,便能见身旁人温暖相伴。
“你是我司徒云昭一生所爱、所选的女子,他们会喜欢你的。”司徒云昭忆起父王母妃在世时,对司徒清潇多有赞赏,言她玉貌冰心、善良温和。他们却不曾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所藏之人,便是这位公主。
司徒清潇靠进司徒云昭怀中,她想,上天是否怜悯她从前过得太苦,所以将昭儿赐给自己,赐给自己这些从来不敢奢望的幸福。
两人温存了片刻,亲手为对方系好狐皮大氅,司徒清潇挽着她的胳臂出门,在屋檐下看漫天飘雪、红梅灼灼。
司徒清潇仰头看落雪,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昭儿,你可记得?那日在寒山寺下,也是这样的白雪红梅。”
司徒云昭侧过头看她,勾着唇,眉眼中多出几分温柔缱绻,“我不记得那日的景了,只记得你的肤容胜雪,殷红的唇比红梅更惹眼。”
司徒清潇忆起那日,司徒云昭的确总是盯着自己的唇看,绯红顺着雪白的脖颈,爬上耳尖,司徒清潇声音蛊惑地吻了上去,“那你那日,是想做这样的事么?“
这一幕落在连廊下的司徒清漾眼中却万分刺眼。
司徒云昭偶尔来了兴致,走进园中踏雪,司徒清潇却只被允许在廊下看。
飘雪落在身上,弟妹孩童见了她都恭恭敬敬地行礼,司徒清潇连忙叮嘱身旁的侍女跟上去打伞。
司徒清潇走进连廊,司徒清漾也站在廊下,披着青色的大氅,手里怀抱着手炉,身姿纤弱,容颜秀丽,一如既往的温柔婉约,见司徒清潇微笑着福了礼,“皇姊万安。”
“不在宫中,不必多礼。你与淙儿近来身子可好?”
“托皇姊鸿福,一切都好。淙儿的水痘也未留下病根儿。说来也是,皇姊近来气色真好呢。”
廊下唯有二人,司徒清漾别有深意,司徒清潇从前也美,但却透着生人勿近的清冷,而如今神采飞扬,眉眼间的春色沁润,有了成熟女人的韵致,满是沉浸在幸福里的模样,美得妖娆,美得动人心魄。
司徒清t潇看着园中景象,声音温和,也不避讳,“如今生活安适,想如从前操劳疲惫,倒也难些。”
司徒清漾循着司徒清潇的目光看去,看了许久,司徒清潇都未曾发觉,因为院中那许多人,许多景色,而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司徒云昭,片刻不离。仿佛目光一旦离开,这个人就会从眼前飞走一般地珍视。
“我自小便见皇姊为我们操心,对我们悉心教导,如今皇姊幸福,妹妹也为皇姊高兴。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听说昨日,四皇兄说错了话,惹得皇上龙颜大怒,皇上竟让他赤膊跪在雪地里思过,入夜是抬着回府的,现下群臣正弹劾皇上残害手足。”
司徒清潇虽然面容温和淡然,但在听到司徒清洛日复一日的暴虐无道之行时,还是不可察觉地眉心微微蹙起,“我虽从前教导你们,也是因为父皇寡恩,母后去得早,中宫空悬,我不得不多担些责。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我自然也不该多言。皇上是一国之君,政事皆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说不得什么。世间万物因果,皆是个人所选,与旁人没有干系。”
司徒清漾眼神飘远,恬静温婉,言语间口中呼出白气,“种善因得善果,可有些人,偏生执念太重,走火入魔了。”
“你若是有时间,便遣人去白府,寻一个叫司琴的侍女,只说是我的命令,拿些驱寒的药,叫人给四皇弟喂下去,寒气入体时间短,没有大碍。”
司徒清漾点头称是,“险些忘了,皇姊的外祖母是妙手回春的医家,所以皇姊自小耳濡目染,也精通医术。我记得那年冬日皇姊也是寒气入体,耽误了医治,如今身子可大好了么?”
司徒清潇倒是云淡风轻地浅笑,毫不在意,“谈不上精通,我若是精通医术,怎会连自己的身子都医治不好?”
司徒清漾秀眉蹙起,“此事,平南王知晓么?”
提起司徒云昭,她的心里才像是有一根针刺进去,泛起细密锥心的痛,“她请张寅张汶来诊治过,每次我便提前用了药,这样诊出来便只是普通的寒气入体。殊不知我这身子当日连外祖母都没有办法,如今就是华佗再世也再难根治。”
起义
早朝的乾阳殿前,一位谏议大夫搓搓手,“这天儿
真是越发冷了。”
他身旁另一位与他一向亲厚的太史令摇摇头,“陛下昨日连番召见朝臣,今日又急着上朝了。”
“能不着急么,咱们这位陛下搅得民怨四起,现下天儿冷了,秋日里农忙时节,陛下将人全虏来建造摘星楼,如今没有收成,百姓吃不上饭,南方的靖州、涿州接连爆发起义,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有不少百姓已经遭了劫难。皇上急着派兵平息呢。”
“眼瞧着没有收成了。皇上前些日子逼不得已开仓放粮,拨款赈济,可这几个月日日挥霍下来,国库哪里还有多少银子,拨出去的那点银子粮食,层层剥吞下去,到百姓手里的不知能否有一碗米粥。”
两人信步闲聊,早已对这位帝王不抱期望,但还是忧虑民生,“自从右相去世,右相之位空悬,皇上便提拔了太傅的长子陆子鸿为右相,如今陆家可真是一门显赫了。瞧瞧去年新岁,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自从陛下亲政,百姓又过的什么日子。如今年根儿底下还出了这样的事,可实在是苦了黎民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