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的需要一些时日,好不容易建起的心防,哪里那么容易卸下。
她拍了拍她拥着她的手,“我会早些回来的。”
歧途
“主上。”
“嗯。”
“六公主已经醒过来了,我们可要再——?”
“不必了。”司徒清潇对这个妹妹感情深厚,那日她已经做了抉择,她懂的,司徒清沐一个女子,不懂朝政,骤然失亲,误入歧途,也已经付出了代价。
茯苓蹙眉,“可是那日您遇刺的事,目前还没有头绪。”言下之意,还是在怀疑司徒清沐的。
“不像是司徒清沐所为。那件事,还是继续去调查,至于其他的,”司徒云昭眼中释然,摇了摇头,“随缘而去吧,既然晴儿也不计较此事,就作罢吧。”
世代仇恨,就到此为止吧,饶恕也算是一种好的结局,司徒云昭放过了自己,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弟妹,为了世代,为了和平。
司徒皇族死的死,伤的伤,被软禁的软禁,如今他们大势已去,她有了司徒清潇的陪伴与支持,有了群臣的相随,皇位近在眼前,她便也不吝啬于放人一条生路。
司徒云昭身着王袍,金蟒绣线在阳光普照下闪闪发光,她站在大开的乾阳殿门前,理了理袖口,负过手去,长出了一口气,像释放出了心头重负,有了从未有过的释然。
这位平日淡然阴鸷的年轻摄政王,她明艳动人的眉眼下,终于在阳光下带了一丝动容,褪去了一些暗色,染上了一些色彩。
她踏入大殿,走上朱红的地毯,朝服曳地华贵,头上的旒冕微微晃动,她走上高阶,站在大殿的高处,居高临下地威严扫视群臣,不可一世。
孟太尉昨夜宿醉,今日还是神清气爽地上了朝,他正色严肃地言,“摄政王殿下,臣恭请您上座。”
司徒云昭闻言没有波澜,四下扫视,司徒云昭的党羽皆是昂首挺胸,群臣对望,那日陆川之事,是司徒清洛与陆太傅暗害司徒云昭不成,反而被司徒云昭借力打力,落得如此下场。司徒清洛如今被软禁,像是与先帝临终前相同的待遇,任谁也知是重蹈覆辙了。一些中立派与反对派之人,心有不满也无可奈何,无奈地摇了摇头,群臣皆道:“臣等恭请摄政王殿下上座。”
宽大的龙椅在高阶的正上方,金光闪闪,雕着九龙,象征着最高的权势,如今就已经近在眼前。
司徒云昭曾推辞过两次,这次也算是一半的名正言顺了,不得不说,司徒清潇的支持,卸下了她心头的枷锁,这皇位,不再是她窃取而来的,不再是她巧取豪夺而来的。
而是即将名正言顺地属于她的。
在群臣看不到的地方,她隐晦地弯了弯嘴角,望着那把雕金龙椅,正式地坐了上去。
司徒云昭在龙椅上坐的笔直,宽大的龙椅,肃穆庄重,而司徒云昭表情更是威严,无比正色地扫视,带着天然的王霸之气。
她落座的那一刻,在场之人表情各异,司徒云昭的党羽是内心欢欣鼓舞,面带喜色,而另一小群人,却谈不上高兴,但也无可奈何。
司徒云昭的能力,权势,多少人都看在眼里,他们也知道没有比司徒云昭更适合帝位的人,然而司徒家毕竟统治了大齐百年,对王室的忠诚还是他们心里的一道坎,司徒云昭虽姓司徒,但司徒云昭是秦王后裔,人人皆知司徒痛恨此姓入骨,待她坐上帝位,必定是改朝换代,免不得修改国号,重整旗鼓,有许多在场的朝臣是几朝老臣,他们对于这百年来司徒皇族统治下的大齐江山,还是有感情在的。
然而没有办法,司徒云昭权势过人,这一日迟早要到来的,还是依旧要行礼下拜的,群臣手持玉笏下跪,齐声道:“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司徒云昭王袍上的金蟒熠熠生辉,明艳的眉眼,威严庄重道:“众卿平身。”
“谢摄政王。”
孟太尉站起身来,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臣恭祝摄政王殿下生辰快乐,万寿无疆。”
下拜说千岁,起身称万寿,孟太尉也是别出心裁。
司徒云昭平淡道:“本王年纪轻轻,何来万寿无疆。”
孟太尉笑嘻嘻地,“那臣便留着这份祝福,日后再送。”
司徒云昭抬眼看了看他,明了他意,也不再多言。
群臣也有眼色,共同恭贺司徒云昭生辰快乐,各种各样的贺词立刻让朝堂中生机勃勃,失去了方才的沉郁,而司徒云昭坐在龙椅之上,面朝群臣,却心中一沉,突然想起了早晨司徒清潇握着那腰带,睫毛颤抖,忐忑不安的模样。
众臣望着这位坐上龙椅的年轻摄政王,内心五味杂陈。
一个时代的开启,就必然是另一个时代的落幕。
乾阳殿中,司徒清洛身上还穿着龙袍,有些凌乱,发丝也散乱开,眼下青黑,完全没有了平日文弱少年的模样,有些颓然。
他躲在角落里,听到门有异动,连忙抬起脸来,扶着墙站起身来,奔向门前。
开门的是一个小太监,他端着食盘进来,将食盘顿在进门的桌子上,面带不屑,声音尖细,“吃吧,陛下。”
一荤一素,也不算是难以下咽,只是平常菜色,但司徒清洛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司徒清洛走过去,皱眉嫌恶道:“这怎么吃?”
没想到,那小太监甩了甩手中拂尘,尖细的声音嘲讽:“哟,陛下,您还挑呢?有的吃已经不错了,回头您连这个都吃不上的时候,可别叫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