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似笑非笑,“那就你去。”
这差事,到时候不成碰一脸钉子,回来又要遭主上责难。孟太尉笑意僵住,连忙摆手,“我可不去,主上,你知道的,我最不擅交际了。”
孟太尉贼兮兮地看了一眼许都督,“那你去吧。”还不及许都督说话,孟太尉又道,“算了。你笨嘴拙舌的,对方还是个女子,更搞不定了。”
许都督挑眉:“你的意思是,男子我就能搞定了?”
孟太尉横他一眼:“你敢?!”
孟太尉外放,许都督内敛心细,两人旗鼓相当,几乎是司徒云昭的左膀右臂,他们在一起许多年,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司徒云昭又提起了朱笔,垂下眼眸去,淡淡的,眼尾泛着红意,格外孤独。
陡然间,辰阅阁厚重的大门被用力推开来。
六公主司徒清沐提着长剑冲了进来,她竟跑到尊位前,拿起剑直指着司徒云昭,一张灵动秀气的面容上满是怒容:“司徒云昭,你还我皇兄一家的命来!”
满室的朝臣皆吓了一跳,不是因司徒清沐提着长剑怒气冲冲的模样与行为,而是因她冲着司徒云昭而来。茯苓山瑾两人黑衣长剑,立刻跳到前面来,一左一右拔出长剑,交叉挡在前面,司徒清沐根本碰不到司徒云昭半分。
孟太尉与许都督正好还在司徒云昭御案前,转过身来,几位朝臣也站起身来厉声呵止:“六公主,你要做什么?”
皇宫中一队司徒云昭的暗卫听到动静立刻集结,不消片刻,便来到了辰阅阁门前待命。
茯苓举着长剑甩了个剑花,跳到司徒清沐身边,就想要直接擒拿她。司徒清沐的武功只不过是花拳绣腿,司徒云昭的人若要动手,她连还手之力都无有。
“茯苓。”司徒云昭仍旧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奏折,不抬头却知发生了什么,制止了她。
茯苓停下了手中动作。司徒清沐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般,死死地盯着司徒云昭,“你还我皇兄和侄儿的命来!”
司徒云昭站起来,负着手走过来,身边的人让开了一条路。
司徒云昭看着她,“你们司徒家的人是怎么回事?”
她拿着剑直指司徒云昭的胸膛,质问道:“我皇兄是你杀的对不对?”
孟太尉怒道,“六公主,景王如何遇害,凶手是何人,皇上已然去着刑部调查,你来此喧闹,成何体统?”
司徒清沐嗤道:“我才不信那些,我皇兄良善,侄儿无辜,他们做了什么你要如此对他,我侄儿才不过三岁,你如何下得去手啊?!”
司徒清沐紧紧盯着她,眼中恨意淋漓,用剑抵着她,咬牙切齿,“我司徒家给你至高无上的权力,给你摄政王的位子,到底有何处对不起你?你杀我皇兄一家人,你一个女子竟然能恶毒至此,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不会走的!”
司徒云昭不下令,也无人敢动。正僵持着,司徒清潇急匆匆走进来,一向清冷无波的面上都有些焦急,一进殿,便见人都围在司徒云昭身边,司徒清沐正用剑抵着司徒云昭。
司徒云昭只是负着手,任那剑抵在前面,神色淡然,不躲也不退。
大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而司徒云昭知道她来了,却没有看她。
司徒云昭捏住剑尖,将那剑尖从胸膛直接转移到自己的心口上,闪着寒光的剑紧紧地抵在司徒云昭的心口的金蟒上,只要轻轻一用力,就会刺破她的衣服,贯穿她的心口。
司徒云昭声音低低的,还有些沙哑:“如果杀了本王,能让公主好受一点,那就动t手吧。”
却不是对司徒清沐而说的。
祸端
司徒清沐捏着剑柄,手有些发抖,眼里是恨意,司徒云昭不退却,只是负着手,等着那剑刺进她的心口。
只要司徒清潇能好受一些,那么,这样也好。她闭上眼睛,长睫有些微湿,喉间耸动了一下,就像是绝望的人等待着宣判。
在门边的司徒清潇一瞬间脸色发白,血色尽褪,连手都有些颤抖了,她想也没想便上去阻拦。
却没成想,被人抢了先。柔嘉公主司徒清漾一阵风一般焦急地跑进了辰阅阁,慌忙奔了上去,拉住了司徒清沐的胳膊,“沐儿,你胡闹什么?”
司徒清沐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那剑尖离开她的心口。司徒云昭睁开了眼睛,面前的人,却非她盼望的那个。
她扫到空旷的门边,她盼望的那个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她的最后一丝期望,也落空了。司徒云昭眼中的悲伤立刻消失殆尽,寒从眼底起,阴狠又要渐渐浮上来,孟太尉反手间抢过了长剑,直指司徒清沐。
司徒云昭只是负着手,冷冷地看着。
司徒清漾见状惊了一跳,慌忙道歉,“平南王,对不起……沐儿她胡闹,惊扰王上了,还请王上看在景王府出此大事,她还小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实在抱歉,平南王……”
司徒清沐惊慌失措,一见亲人,更是止不住悲伤,嘴唇颤抖,“五皇秭……”
司徒清漾柔和的眉眼中带着焦急,“沐儿,不要再胡闹了,皇上已经说了是山贼所为,此事真的与平南王无关,快与平南王道歉。”
她冷淡起来,声音低低的,“不必了,滚出去。”
司徒清沐被失亲之痛和恨意冲昏了头脑,景王府出此大事,司徒清漾歉疚地望着司徒云昭,知道妹妹备受打击,也不好多加责备,只对司徒云昭行礼,搀着司徒清沐出了辰阅阁。
司徒清潇不是不想留,而是已经无法再留了,再留下去,她便要在众人前失态了。她奔了出去,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第一次不顾姿态,泪如雨下,像是最后一根紧绷着的理智的弦,突然间被崩断了。